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辞职后，英国执政党保守党新党首和英国新首相人选的争夺日趋激烈。7月11日，英国首相约翰逊表示，他拒绝支持任何竞选接替他的候选人。这也是他发表辞职声明后首次公开表态。

约翰逊时代落幕，英国挑战依旧艰巨

□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所 张蓓

英国即将进入后约翰逊时代。2022年6月底，英国媒体爆出保守党副党鞭克里斯·平彻性骚扰丑闻，而令人震惊的是，身为党首的约翰逊早知其劣迹斑斑，仍将其拔擢至重要岗位。这一事件成为压垮约翰逊首相政治生涯的最后一根稻草，包括财政大臣和卫生大臣在内的数十位保守党官员辞职向约翰逊施压。

约翰逊虽试图顽强抵抗，但无奈已失掉保守党议员支持，不得不宣布辞职，担任“看守”首相，等待保守党选出新领袖。

过去一年多来，约翰逊本人先后卷入任人唯亲、政治捐献不当使用等丑闻，去年底披露的“派对门”更使其成为英国历史上首位被裁定违法并处罚金的在任首相。同时，保守党丑闻不断、选举失利，多位保守党议员因政治游说、品行不端等丑闻辞职，不仅在地方选举表现糟糕，还失掉多个下院补选议席。在英国能源价格飙升和通货膨胀加剧、居民生活成本急剧上升的背景下，约翰逊本人及保守党的民意支持率已被在野党工党反超，为保守党连任拉响警报。

两年多前，约翰逊带领保守党在大选中取得历史性胜利，被认为是“完成脱欧”“拯救保守党”的英雄，如今却成为被清理的“负资产”。随着约翰逊的离去，英国政治将翻开新的一章，但前景仍然艰险困难。约翰逊的继任者能否有效应对国内国际多重挑战，充满未知数。

一是多重冲击下英国黯淡的经济前景。一直以来，英国产业空心化、地区发展不平衡、生产力不振在西方国家中较为严重，引发对其经济长期趋势的担忧。脱欧、疫情、俄乌冲突这三大因素产生叠加效应，不断抬高企业经营成本。英格兰银行屡次发出警告，英国有陷入经济衰退的风险。英国通胀率也早已突破9%，为七国集团（G7）中最高。

约翰逊执政期间，经济政策服从选举利益，既不想失掉新选民又不想得罪老选民，“忽左忽右”，把英国财政政策带入混乱，无法解决民众迫切关切。约翰逊政府虽提出“拉平地区发展差距”“构建科技超级大国”等提升长期经济竞争力的目标，但政策实施如同隔靴搔痒，不愿意也没能力啃改革的硬骨头。约翰逊的继任者将接手这些经济挑战，而除前财政大臣苏纳克外，莫当特、特拉斯等其他热门候选人的经济工作经验均十分有限，将希望押注于减税这一单一政策工具上，恐难应对当前严峻的经济形势，更难解决英国经济的结构性问题。

二是苏格兰和北爱尔兰的地区治理难题。苏格兰与北爱尔兰问题是英国历史遗留问题，身份政治、国家发展困境和脱欧政策选择交织，极大考验执政者的政治智慧，若处置失当会给英国统一再度埋下祸根。近年来，苏格兰民族党已牢固占据苏格兰政治主导地位，不会轻易放弃独立诉求。而北爱尔兰民族主义者与联合主义者两大社群在脱欧后的北爱治理上态度对立，2022年5月地方选举新芬党虽拔得头筹，但民主统一党拒不参加北爱地方政府，导致“共享权力”的地方治理模式瘫痪。

约翰逊执政期间，对苏格兰问题采取拖延战术，将困难留给后人。

在北爱尔兰问题上先因签订“北爱议定书”背叛联合主义者，后又希望推翻“北爱议定书”，失掉了两派信任，也失去了在北爱问题上“诚实中间人”的信誉。近期，苏格兰民族党看准保守党颓势，再度发起第二次独立公投攻势，欲直接挑战英国宪政权威，约翰逊继任者将面临地区治理的棘手难题。

三是“全球英国”驶向何方。二战结束以来，英国就在帝国遗产、大国雄心和客观现实的拉扯中，找寻国际定位。脱离欧盟后英国重新上路，约翰逊力推“全球英国”，欲塑造英国灵巧、向善、“召集者”“麻烦解决者”“责任分担者”的全球性角色。但这套话语难以掩盖英国外交实践中的目标空洞、路径陈腐，以及对国家利益的损害。在约翰逊领导下，英国刻意亲美疏欧，策划“印太倾斜”，很大程度上是重新回归“盎格鲁-撒克逊”以及“帝国”外交传统。

然而，在意识形态驱动下，英国无法与欧盟建立良性关系，既破坏欧洲团结，也损害自身影响力。策划“印太倾斜”加剧了全球的阵营化和分裂趋势。英国加入美英澳三边安全伙伴关系，引发地区核扩散和军备竞赛风险，既得不到地区国家欢迎，也是对自身有限资源的透支。英国高官还为“北约全球化”摇旗呐喊，进一步损害英国国际形象。

从根本上看，英国作为欧洲中等强国，其根本战略利益更接近欧盟而非美国，也需要稳定的国际政治和经济环境来带动本国发展，以应对本国内部治理难题。约翰逊的外交政策既不可持续，也对自身及世界和平与发展无益。当前，俄乌冲突、美国内政的不确定性和战略重心东移将深刻影响跨大西洋关系，而欧盟“战略自主”虽有调整但进程并未被打断。约翰逊继任者需展现务实与创新精神，才能使外交政策适应国际形势变化、服务本国根本利益，并逃脱历史的沉重阴影。

约翰逊在民粹主义的高潮中上台，为英国带来“变革”的幻想与快感，但留下的是愈演愈烈的治理难题，英国前路仍充满挑战。

【专栏作者简介】

张蓓，女，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研究领域：英国内政与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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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王文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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