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来稿|渐行渐远的老屋

2020-03-30 11:00:36 发布来源:大众日报客户端

□朱素荣 山东省寿光市营里镇第二初级中学

老屋其实也不算老,始建于20世纪70年代中期。那时,我们村子刚刚进行规划,村里的房子是一排排,一列列的,像部队等待检阅的士兵,整齐划一。

老屋之前的住宅才是我记忆中真正的老宅,可惜现在已经成为别人的宅院,老宅的旧貌只存在于我的记忆里。我只能站在当初它曾经存在过的地方,凭吊一下脑海中的它,缅怀它带给我幼年时期美好的光阴碎片。

我家的老宅西侧,曾经有一个很空旷的院子,小小的我,站在院落中间,感觉四周都望不到边。后来不知何故,这个大大的院子竟充公成了村里的机械队。老屋和其他好几排房子就是在机械队的原址上建成的。分房时,父亲抓了个阄,是靠近机械队最南面的一个有“滥池”的房子,那是生产队用来沤肥的大池子。父亲心里很不痛快,但他什么也没说,带着我们从村头的地里用手推车推了好几天土,将那个“滥池”填好了。

住进了新房,我们都好兴奋。父亲是个很讲究的人,他将新房的墙壁用白石灰粉刷了一遍,用砖铺平屋子的地面。住惯了土坯墙的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白净的墙皮,顿时感觉眼睛都被晃得睁不开了。村民们更是一拨一拨地到我们家看,啧啧地称赞父亲的奇巧。

老屋承载着我们童年诸多的欢笑与懵懂。那时,村小学与我们家只有一街之隔。站在家门口处,透过窗玻璃,就能看到老师在黑板上写字,也能看清讲台下哪个同学在睡觉,哪个同学在搞小动作。学校只有东面一个门,我们进校门有时嫌远,经常就扒着教室后面的窗棂,从玻璃窗爬进去。有时父母看到,一个箭步蹿过来,从后面拽住一根腿,硬把我们拖下来,还呵斥道:“好好的门不走,还学会爬窗了,要赚打吗?”吓得我马上开溜,去走学校的大门口。

老屋的院子里养了很多家禽和家畜,其中有一群大白鹅,我们每天会给它们拔青草吃。大白鹅看家护院,每天还会下蛋。去捡拾鹅蛋是最快活的事情,我总是一马当先,跑到鹅的窝棚,一手一个,神气十足,仿佛那是我俘获的战胜品一般。这时,领头的那只大白鹅就会跟我急,它悄没声地跟在我身后,伸出长长的脖子啄我的裤脚,吓得我边尖叫边快跑,差点让门槛绊倒,将鹅蛋打碎,常常惹得母亲笑骂。

父亲在老屋的院子里辟出一小块地,种上了“洋黄瓜”,那嫩黄瓜透着翡翠般的光泽,短胖粗滑,又不生刺。从黄瓜开始下种,发芽,爬蔓,开花,一直到坐果,我们都每天去看,浇水、捉虫、施肥。黄瓜长得很旺。终于可以采摘下来品尝了,孩子们一人一根。脆生生的黄瓜一咬开,清香一下弥漫了整个小院。“咯吱咯吱”,我们兄妹吃得满口生津。父亲说:“快拿两根送给奶奶尝尝,剩下的中午拌凉菜,那才叫好吃!”

随着老屋的院子里伐了一棵又一棵的树,换了一群又一群的家畜儿。孩子们慢慢地长大成人,父亲却撒手人寰。母亲一个人坚守老屋十几年,老屋和母亲变得寂寞又孤单。

再回家时,常常是母亲一个人坐在老屋前,手里做着女工,或纳鞋垫,或缝补衣服。我们一到家,母亲就喜滋滋地站起身,从老屋里端出水果,“快尝尝,这是咱家柿子树上结的柿子。你们吃够了那软的柿子,我换种了巧克力柿子,脆生生的,可好吃了,你们快尝尝。”品着娘种的柿子,跟娘拉拉家常,娘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临走,娘把我们的车子后备箱塞得满满的,一边是老屋院子里种的菜,一边是老屋树上结的果。我们拦着挡着说吃不了,母亲却固执地继续放,“你们吃不了,带回去跟邻居们分分!”。

车子缓缓起步了,母亲跟着车子走。挥手让她回去,她依然跟着走。车子变快了,娘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跟老屋一起隐没于那层橘红色的霞光里。

后来,母亲因病也不能再在老屋居住了,老屋失去了它往日的生机,变得死气沉沉。慢慢的,老屋的墙皮斑驳了,屋脊塌陷了,老屋门上挂着的铜锁也染了斑斑锈迹。老屋久久呆立着,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院中树枝上的鸟雀飞来又飞去,树下落了一地白茫茫粪便。老屋成了鸟儿们的家园。

责任编辑: 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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