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小品】听冬

2021-01-24 13:37:24 发布来源:大众报业·大众日报客户端

□ 牟 民
       听月
  冬月十五,皓月当空的晚上,引人注目的是月亮发出的声音。
  空中闪烁着白花花的脂粉,那是月亮毫不吝啬地挥撒,悠悠地诉说,脂粉摩擦着寒气,仿佛划火柴的“哧啦”声,将月儿的雪白,粉饰得更加细致,更见风姿。空中并不比大地逊色,一切都沐浴在亮丽之中。
  村庄的街道,留下月亮的足迹,街灯被月光拥抱了,村庄如同白昼,街巷有了暖意。习惯听月的我,感觉着月的温情,让月儿淘洗心中的不快,直到深夜。久违的一幅画面涌进脑海:煤油灯下,母亲伴着月光,一手摇把,一手拽着一溜月色,用嗡嗡的纺车声催熟了我们的梦,直到夜半钟声,母亲揉揉浮肿的脸,继续跟月光相伴。而今,不再劳累的熟睡的母亲,枕着从窗外挤进的月光,恬静地进入仙境梦乡。温馨的晚上,没有思念的牵挂,月亮也显得轻松。月光告诉警觉的狗儿,狗吞吃着雪花,习惯地叫喊着,与月亮对语。月亮哼着眠歌,狗听着才渐渐疲劳了,蹲在门口打盹,享受岁月静好。
  雪后一片银装素裹,皎洁的月光扑下来,将雪漂白。只听月光细细簌簌粉饰着,雪通身亮了,繁星般跟月儿交谈。走在雪地上,不再清冷,身子轻捷,如燕子在海上掠过。怕踩碎了雪的梦,揉碎了光,一身俗气玷辱了这一地洁净。月儿的声音无处不在,她博爱无私到各种地方去,以她美妙的歌喉,唱着动人的歌曲,让冬日的夜晚呈现浓浓的母爱。
      听风
  冬天的风亲近自然,它有模有样,可以一边听一边观赏。它贴近大地,不搞花架子,说来就来,痛快淋漓。它刮过山岗,是一条龙;扑到厚厚的雪地里,是扬场的大力士;掠过没有冰封的水面,是条条飞龙。那声音千变万化,或低吟,或高吼,宛如拉秧歌,更似大合唱。草遇之低头,树逢之透身。屋顶瓦垄窜过游蛇,震动顶棚有声。懒汉听风,越听越凶。狂风虽狂,却是给忙碌人的歌吟,家乡人继续穿行在果园里,修剪果树;进城卖菜的开电动车,顶风而行,风却是低音的,甚至变了微风。
  那一年的三九寒天,我骑自行车从六十里外的老家顶风去我任教的县立二中,足有七八级大风,脸上有风的手拍,耳朵有风的嘴咬,胸前有一堵风墙阻碍,走一步,退我半步,我咬紧牙关走,晚自习正等着我,绝不能耽误。一路上翻两座山,下坡都要猛蹬车轮,上坡和平道只能推车走。记挂着上课,急匆匆走,不到二十里,却已浑身汗水。走下去,风似乎少了,它也温柔了。我走了五个小时,预备铃敲响,我正好站在了讲台上。
  风喜欢有人跟它相伴,有风有雨,有风有雪,它害怕孤独。人走在风里,跟风耳鬓厮磨,甚至抵牛角尖,打个平手,即便倒下了,也是在风的怀里。风来了,雨给它润喉,雪为它伴舞。累了,把雪抛撒在路边沟壑农田里,一堆堆一簇簇,风继续跋涉去。
  风会把各种声音汇集一起,捎给闲散的人们。冬闲的日子里,风懂得窝在家里的懒人,隔门窗拍,预报消息。可它怎知,在人们心里的那股风?冬月居家伺候鲐背之年的母亲,赶上村里成立合作社,家家果园入股,每年靠入股分红,身体好的可以打工挣工资。这股风从去年刮到今年,村里果农们大都是六七十岁的中老年,已经无力管理果园了,正好入社,老来无忧。
  白天,在寒风里召开了股东大会,股民们个个神采飞扬。晚上,刀子似的北风忽然就停了,在静穆的村里,便听到了村人的欢乐声。几家聚在一起庆贺,直喝个一醉方休。夜里,耳听东临寡居的郎姓大嫂跟东边的鳏夫林大哥凑在一起看电视,嘻嘻哈哈地说笑不断。母亲说,他俩早就轧伙一起了,一起干活,一起做饭吃,这叫什么来?哟,取长补短,一对红,咱村有六七对呢!
  这算有意思的轧伙之风呀,应该应该的。我赞赏着。
  搁在早年,还不被人唾沫淹死了?母亲以她老年人的思维并不看好他们的轧伙。
  我说,此一时彼一时呀!如今相伴养老,这是好事呢,一股温暖之风,温暖着夕阳中两颗孤独的心。
  母亲不再言说。

责任编辑: 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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