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频】丰收朗读者‖刘君《父亲的柳江》

大众日报记者 刘君 陈辉

2021-07-18 18:51:54 发布来源:大众报业·大众日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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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坚信

声音里有一条秘密通道

可以直抵心灵

——《为文有时》

  

各位好,我是刘君,欢迎收听丰收朗读者,这是由大众日报客户端推出的一档音频节目,在这里,我们一起感受文字的力量。

  

你是哪里人?

山东,威海。

其实,这是妈妈的老家。我这么说,只是为了省事,或者就是想和别人一样。

不像大学刚毕业那会儿,每当别人问我这个问题,都在心里纠结一下,认真回答:我出生在新疆,父亲是广西人,母亲是山东人,在西安读的大学,毕业之后到山东。

我究竟算是哪里人,我也说不清。

爸爸的广西,印象来自他的回忆一次次拼缀而成。美丽的鱼峰山公园,山上拴着铁索链的台阶,陡得只能看见前面人的脚;大街上二分钱一串的“萝卜酸”,听得人口水津津;当然最多的还是柳江边钓鱼,那么长那么大的鱼,父亲一次比一次比划得大,满脸的兴奋。

妈妈的威海,老家就在机场边上,那个机场由军用转成民用后,每一次坐飞机回去,落地的刹那,舷窗外的情景都瞬间穿越一般,可以看见小时候我和妹妹一边一个,坐着姨父的独轮车去赶集,还有再大一些,我和表姐在机场的草地上吹蒲公英的样子。

而我的新疆,西北高远天空的云朵仿佛灵魂的伴侣,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抬头总能寻到它的踪影。还有每年春天,天山的雪水幻化成金子在乌鲁木齐河流淌。离开新疆之后我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羊肉串,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葡萄,再没有在书店里站着读完一本诗集。中学的同学还有联系,微信群,QQ群组了一个又一个,一想到他们,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

心安即故乡,我一直这样安慰自己。直到上小学的天天有一次写作文《我的家乡》,他稚嫩的笔触写道:我的家乡是济南,她有美丽的大明湖,趵突泉和千佛山。那满篇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的语气,让我羡慕和感动着。

陪他在大明湖坐过船,在趵突泉观察泉水喷涌的样子,争论更像一把透明的伞还是一朵盛开的花,陪他登千佛山,山道两边的石板,不知被多少代孩子当成滑梯磨得发亮,里面也有他屁股的一份功劳。陪他长大的过程中我终于恍然,也许父母的迁徙,就是为孩子创造一个故乡。

今天为您读的这篇文章的题目是《父亲的柳江》。

父亲的柳江

刘 君

对一片飘拂的云而言,谁能准确说出它的故乡在哪里?从一个城市迁徙到另一个城市,常常会用苏东坡的那句——此心安处即故乡来掩饰内心的孤单飘零感。然而,无论走出多远,总有一种声音,来自剪不断的血脉之源,在夜深人静时,轻轻地呼喊……

小时候,填写籍贯是件提不起兴致的事,说严重点,是件挺没面子的事。看看别人填写上海,北京,心生羡慕,我要是也能填该多好,就算是某地也不错啊,总算比较有名,虽然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名。也不能填写新疆,尽管我在那里出生长大,是纯正的“白坎儿”,维吾尔语意为土生土长的新疆人。我只能填写父亲的老家——“广西”,一个远在天边而且根本没有什么名气的地方,有很多同学都搞不清楚它在祖国的哪个方位。最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陌生,脑海中对它的印象仅仅是父亲的只言片语拼缀而成。美丽的鱼峰山公园,山上拴着铁索链的台阶,陡得只能看见前面人的脚;大街上二分钱一串的“萝卜酸”,听得人口水津津;当然最多的还是柳江边钓鱼,那么长那么大的鱼,父亲一次比一次比划得大,满脸的兴奋。

父亲不会明白,那一点点心事曾怎样困扰过少年的我。每年春天,当天山的雪水幻化成金子在乌鲁木齐河流淌,站在西北高远的天空下,内心空旷,有种被放逐天边的失魂落魄。每当那样的时候,柳江却会像悄悄滋长的情愫,不知不觉地显现,遥远着,美丽着。

一个初冬的午后,无数光线透过刚刚雨霁的云层温柔地撒下,柳江闪着耀眼的白光,似一条银练在我面前曲折蜿蜒开去。我们见面了,没有一见钟情的悸动,亲切得好像已在它身边生活了几百年。这就是父亲的柳江吗?这就是他心心念念而我已熟稔无比的柳江吗?车窗外,甜蜜的阳光下,那么普通的石栏杆,那么平凡的一株株植物,在雨后含了湿气的透明空气里静静地呼吸,缓缓流淌的江水,熠熠生辉,一切美好之极。

我急切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江边的一切,直至模糊。父亲第一次提起这条江时,它只是像个影子一样一闪而过。父亲说起在江边钓鱼的情景时,兴奋地想着那鱼多么狡猾,江水像块水晶一样清澈见底。父亲夸张那鱼多么美味时,江水默默无语地流淌。时光是多么不可思议,父亲离开七年后,我又一次见到了它,假如这真的是冥冥之中的安排,真的叫人情何以堪。

从父亲去世的那天开始,我的心就飘移到另一个空间。我多么希望他只是隐身在黑暗中,只是眼睛欺骗了我,看不见而已。在梦中,我努力不让自己醒来,可以和他多待一会儿,我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试图把他拉回来。

在柳江的身边,在凄清,透明,带点凉意的空气中,一种说不清的氛围笼罩着我,绷紧的神经一点一点放松,我终于可以顺畅地呼吸。夜色下的柳江与白天迥然不同,两岸霓虹闪烁,倒映水中,城市静静地蹲伏在深蓝的夜幕下,彩虹一样的桥通达看得见的彼岸,那个看不见的彼岸,要怎样才能到达?

江水翻涌着,席卷着一切远去。它懂我失神的眼睛里隐藏的忧伤吗?它听得见我心里热切的呼喊吗?回来吧……哪怕只是好好道个别呢?江水暗淡无光,只是一刻也不停地远去。也许它早已见惯不怪我这样的过客,这样被生活打磨后的表情。

当年的父亲是怎样的心境走在柳江边上。他还只是一个少年,为了贴补家用,去江边钓鱼,常常是无暇顾及江边的美丽吧。春天的江边,柳丝依依,多情的枝条伸到了江水中;夏天的江边,人们嬉戏玩耍,谁也不会注意到那个少年的背影,秋天呢,江心里一定有一朵白云悠闲的倒影,可他却看不见,只专注于钓丝与钓钩,为憧憬中的丰收鼓舞着,还有冬天,阴冷的寒风会让江边变得更加萧索,绿中带黄的江水,添了几分成熟与忧郁。

偶尔,父亲还是会抬一下头,看着河水平静地流动,无忧无虑地,会流到哪里呢,它们不关心,那只是未来的事情。江风吹拂着他年轻的面容和此刻我眼中的泪。他看到岸边有人在将砖有秩序地垒起,如今我坐的船正从它身边经过,他还看到那些有毒的夹竹桃如火如荼,而我也刚好闻到了空气中它们弥漫开的香气。江水是善解人意的,它知道沉默是最好的陪伴,闪烁无定的光波是最好的抚慰。它无法解释,即使是最亲的亲人,也无能为力着时光沉重的一面。

时间是水,回忆是水波中的容颜。看到的不是当时,而总是在当时之前,或者当时之后。眼前的鲜活,使我越发看到自己内里的干涸。我的心怎么也融入不了眼前的美景,就像是肥皂泡,一切都只辉映在表层。岸边的行人沉浸在夜色中,脸上写满丰衣足食的惬意。一切都恬静怡人,在月光的守护下,辉煌夺目。在这处处洋溢着生命力的美景中,在那人造的飞流瀑布,高耸入云的喷泉的美轮美奂中,我的心里却只有思念,父亲,看见我了吗?

耳边只有风声。看着江水没有牵挂,没有犹豫,头也不回地远去,仿佛看见了父亲最后的手势,我终于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天上的月亮大睁着眼睛,慈悲地看着地上的一切。生生不息的柳江水,栉风沐雨的石栏杆,路灯,街道,行人,还有黑漆漆的夜空,又在我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有些什么东西仿佛从江水的尽头,闪烁着魔幻般的色彩,朝我扑面而来。我身上那些沉重的东西,正迅速地离我而去,和着初冬带有凉意的寒风,消失在滔滔的江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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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宋弢

朗读者:刘君

制作:陈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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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刘君     签审: 于国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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