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杂记

读书杂记

2018-11-30 大众日报 1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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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美 空
  终于找到市图书馆。很冷僻的地方,可是并不远,回来时抄近路,步行用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样子。惊喜的是日本文学作品意外得多。推理小说更是重头,江户川乱步,松本清张,其中东野圭吾的尤其多。借了竹久梦二的《出帆》,妹尾河童的《河童杂记本》。回来路上看到一直想去拍的假酸浆被除草机兜底切断了,一直想等等,等等,等到果实再老一点等到经络都出来了再去拍啊。还有一只豹纹蛱蝶停在路面上。
  川端康成《临终的眼》开篇即写竹久梦二。竹久梦二是日本明治大正时期的画家和诗人,以擅长绘画女性形象著称。《临终的眼》说他是一位“颓废的画家”,“他的颓废促使他的身心早衰,样子令人目不忍睹”。颓废看起来是“通向神的相反的方向,其实是捷径”。又说梦二:“他的画风就仿佛是他前世的报应。”竹久梦二一章一画形式的自传体小说《出帆》,正描述了他颓废、唯美、细腻而又混乱的艺术与感情生活。
  《出帆》与其说是以文字为主插图为辅的小说,不如将文字作为图的注解来理解更为合适。他画笔下的“梦二式美人”,相貌神情完全来源于其前妻与两任情人。川端说,“梦二描绘妇女形象的画最完善,这可能是艺术的胜利,也可能是失败。”可是梦二说,“在绘画上,除去情绪,我们没有可相信的了……所谓情绪,是指我们内在生活的感觉……”
  是的,在梦二的画中,我看到了感觉和感情。看到了“内在”的生活表象,它们是美人脸上的幽怨,哀愁,和孤独。
  妹尾河童的《河童杂记本》比较有意思。开篇几章写关于地理以及地理相关的野史、神话。野史和神话虽会在流传中被不断夸大抑或走形,但绝不会凭空捏造。它的起因,细节等,虽隐晦,却往往与当时的地理、政治、宗教等紧密相关。这些碎片的连结,使得原先单调枯燥的地理鲜活并立体起来。缺憾在翻译上,不说文采,单说腔调,虽看不到原文,但经常看着看着就会被某个词绊住,似乎从某个遣词一下看见纸面下的日文。想着如果是我,此地不会这样译。
  “河童”是日本民间传说中的河水鬼,据说是蓝颜色的童子身材、童花头、头顶有个盛水的碟子,碟子里有水的时候其力大无比,一旦水流失便失去神通。关于河水鬼,作为生在水乡的我一点也不感到陌生。小时候我们在教室里早读,老师还没有来,读着读着就会有人说起,说他早上来学校的途中,经过的河滩远远看到河水鬼,说那鬼搬了自己的脑袋在膝上梳头,看到人来,轻轻一闪跳入水中不见了。我听见这些,除了有一丝恐惧和新鲜,更多是“如果自己也经历一下那多好”的遗憾。
  那个叫做妹尾河童的日本舞美设计师的书越看越觉得有意思。本来这个妹尾河童,原名叫作妹尾肇,“河童”是他的外号。所以“河童”被正儿八经经过严格的更名审批成为其法定大名,是不是觉得好笑呢?这个好笑的日本人,体现的是日本民族性格中与拘谨木讷共存的另一面。比如他在女儿小时候要女儿帮他拿报纸,然后教她说“谢谢”,他自己则说“不用谢”,想看女儿什么时候反应过来。这个好玩胡闹的河童先生还训练乌龟听口令,猫扑人,更在聚会的时候一冲动把打火机和着酒吞到肚子里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又把它从胃里给吐出来。可是,这位河水鬼先生又总会巧妙地将他的好玩和杂学加入到严谨里,融到呆板单调的工作中去,使得节目活色生香。我想,这除了天然的性格因素,似乎更得益于他周围自由宽容的环境因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