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刘 君
天天小时候,睡前故事是我编的《天天和小玻璃人历险记》,主人公小玻璃人是一个通体透明的小家伙,所以无论他有什么心思你都会看得一清二楚,他不会撒谎,也不会隐瞒。我把能知道的童话故事都编排进去,等于他们穿越时空,亲身经历。天天一度信以为真,有一次周末,要求一定要去泉城广场的泉标下等小玻璃人,因我随口说过,那是他俩会合的一个地点。
但孩子总会长大,长大的过程中,就会认识到,世界上多数的人,或许只要心智正常,便不太可能拥有透明玻璃一样简单的心。
所以常常奢望这样的一幅画面:自己变成了神探狄仁杰,随便一个陌生人站在自己面前,只需要看几眼,或者说上几句话就能洞悉人性。因为从一个人的表情动作、行为举止、形象打扮等等细节中,隐藏着很多纵贯人们内心想法的线索。只要能找到这些线索,就能打开一个人的心防。
真的是这样吗?
作家冯骥才说,读人,比读其他文字写就的书更难。“我认认真真地读,读了大半辈子,至今还没有读懂这本‘人之书’。”
他举例说,有的人,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愿意把伞借给你,而下雨的时候,他却打着伞悄悄地走了。你读他时,千万别埋怨他。因为他自己不愿意被雨淋着(况且是人家的雨伞),也不愿意分担别人的困难,你能说什么呢?还是自己常备一把伞吧。
人心,真的是一本最难读懂的书。
唐代雍陶诗云:“楚客莫言山势险,世人心更险于山。”
会读书,不一定会读人,任何一个人,其思想动态,性格作风,学历水平,都在不同的层次而不断地变化之中。
读心术自古以来受到高度重视。在经历了太多的教训之后,古人们总结了很多读心识人的方法,像什么战国时期李悝的“五视法”、吕不韦的“六验法”和三国时期诸葛亮的“七观法”,这些方法在今天实践起来,仍然没有过时。
世上最容易读懂的人是婴儿,婴儿单纯,一笑一哭,细心的父母自会读懂。
而我们用心一点会发现,身边也有这样的人,心地十分简单透明,不会也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心机。近似儿童般的天真、书生气。对所有人都怀有善意,对所有事情都愿意往好处想,对所有他不喜欢的方面,都宽容视之。
我的同事逄春阶,赴武汉采访21天,带回一本鲜红的纪念册,封面上有“武汉一定赢”5个烫金字。纪念册里有小林漫画,画的是白衣战士在抗“疫”一线的小事儿。他让驰援的医疗队员们在漫画的天头地尾,签上他们的名字。
他读出每个名字都藏着一个故事,一个秘密,一个愧疚。有一个80后医生来到湖北黄冈抗疫,第五天母亲去世,家人不忍心告诉他,但他是独子,又不能不告诉他。他朝着山东的方向,给母亲磕了头,擦干眼泪,谁也不说,就去病房值班。他从此不敢看想念父母的帖子。
这篇稿子,他写的时候,忍不住掉泪。
世间最难读懂的是人心,而最温暖的同样是人心。这一刻,人心如此简单透明,就是以爱之名汇聚每一份微薄之力,守护彼此,相信疫情过后,每一个笑容都能相逢在明媚的蓝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