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刘 君
这像不像一处世外桃源?
“家那个县位于豫东,被北边的山东阳谷与南边的山东梁山挤压成东西狭长的一块。我们村位于中部,往南走一二里过了黄河就进入山东;往北走七八里,过了县城还是山东。”
“一条南北村路将百十户人家分成了东西两边,路的北头通黄河大堤——父老乡亲沿着它走向外面的世界;南头通向田野耕地——我的乡人们沿着它去耕耘劳作,收获四季。”
作者王金龙感慨,在城市求学、工作了30多年仍有客居之感,冥冥之中,那个生他养他,老父老母居住的乡村,才是真正的家。
在他眼里,那是个安乐窝,是个没有任何忧愁的神圣之处。“因为没人知道如何管理,结果疯长了一地绿秧,没有结出一颗土豆。”“抱着一个里面装着红公鸡、上面盖着大红布的篓子,坐在婚车的尾巴上,一路颠簸地去堂姐的新家。”“在姥姥家住了小半年,与表哥表弟们一起捉田鼠、烤地瓜、烧黄豆,玩得不亦乐乎。”和陶渊明笔下那个“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花源里一样,“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由不得心生羡慕,对于“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的我们来说,离桃花源越来越远时,即便看到这样简单描述的文字,也会瞬间激活心灵的某一部分。
向往在工业化的文明与农业化的自然之间,为自己找到一分平衡。像如今网络上大火的女孩李子柒,活出了多少人想要的样子。
一打开她的视频,便是“梅子金黄杏子肥,麦子雪白菜花稀”的一幅田园长卷出现在眼前。
而她不看镜头也不说话,就是在那默默地干活儿,砍新笋、劈竹子、种稻米、纺羊毛……我甚至喜欢看她每次扣上木桶盖子时那一下敲击,喜欢她做粉条时一边叩击,一边晃动半个葫芦做成的水瓢;喜欢她一把柴刀行天下,剁肉剔骨、切菜削竹、开瓶盖,全是它。
所有的劳作都辛苦,真实的生活一定很累。生产力低下的1500年前,陶渊明的躬耕生涯过得能有多诗意?英国充满马粪、烂泥,寒气逼人的乡间生活,过得能有多诗意?
吸引我们的只是它的另一面,平静、安宁、放松、从容,让人感到舒缓和慰藉。那些生活化的琐碎背景下,洗菜煮饭、清洁缝纫,一饮一啄,一室之扫,体现出对人间烟火的敬畏和感恩。
《大学》有言,“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而我们今天最先失去的就是“定”,每一天都在海量信息里沉浮,时刻切换头脑,失去对大块时间的驾驭能力,失去对大篇文章的专注能力。延伸到生活中,书,买过等于读过;健身卡,办过等于练过;公开课视频,转过等于学过,浮躁焦虑,心不在焉。
若我们无法成为李子柒,回到田园,体验最原始的日子,也找不到世外桃源去治愈,何不努力开辟世内桃源,孔老夫子说过,“用志不分,乃凝于神”——至少可以像我妈那样,不管住多大的房子,都要开辟一块小花园,精心侍弄,不慌不忙地等每一朵花开,春夏秋冬,不论是年轻时的奔波劳累,还是现在的安逸满足,她都不愁苦,不骄矜,云淡而风轻。
或者像一直热爱写作的你一样——努力于文字耕耘,热气腾腾地生活。在所有关于丰收副刊的形容中,我最喜欢的是,一个城市要有高楼大厦,也要有“绿地”,如今看来,它也很像一处世内桃源,诗意栖居,不输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