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连钢:钢是这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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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连钢:钢是这样炼成的

2021-11-19 大众日报 09版

  张连钢(左图左二右图右一)和连钢创新团队成员

  □ 本报记者 肖芳
  与记者相对而坐,谈奉献、谈感受、谈重大意义,他要么三言两语草草带过,要么陷入一时词穷的沉默;谈码头、谈技术、谈科技前沿,他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观点鲜明、条分缕析,总能把复杂的原理讲得深入浅出、能用精准的数据证明自己的论点。
  “我就是个典型的理工男,不太会说话,一心一意想把工作干好。”山东港口高级别专家、技术中心首席科学家张连钢这样给自己下定义。
  这个不善于讲场面话的理工男,干成了一件极具理想主义色彩的“大场面”事件:在癌症术后恢复期内临危受命,带领一个平均年龄34岁的团队,在没有经验、没有资料、没有外援的“三无”状况下,破解了十几项世界级难题,建成了当今世界上自动化程度最高、作业效率最快的全自动化集装箱码头,先后7次刷新世界纪录。
  随着山东港口青岛港自动化码头一期于2017年5月11日投入商业运营,原本在幕后埋头苦干的张连钢,开始频频亮相公众视野。此后几年,青岛市劳动模范、青岛市拔尖人才、齐鲁时代楷模、齐鲁最美科技工作者、全国交通运输系统劳动模范、时代楷模、全国道德模范等荣誉和奖励纷至沓来,张连钢被推到了时代大舞台的C位。
  从默默无闻到万众瞩目,张连钢说,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既有变化也没变化”:变化的是肩上的责任更重了,在各个方面对自己的要求更加严格了;不变的是做人、做事的本色,“一如既往地干工作、搞研究、搞创新”。
“国家的需要
就是我们那代人选择专业的方向”

 1979年,19岁的张连钢考入武汉水运工程学院(现为武汉理工大学),成为新中国恢复高考后的第三批大学生。
  彼时的武汉水运工程学院,是中国船舶及轮机领域知名学府,在中国内河航运及船舶界拥有极高地位。张连钢在这里读自动控制专业。
  “之所以选这个专业,很大程度上是受了建设‘四个现代化’的影响。那时我国在电气自动化领域比发达国家落后,需要我们这代人迎头赶上。”张连钢回忆,当时国家建设百废待兴,自动化是科技前沿领域,专业人才比较匮乏,尤其需要有人去学习、钻研。
  “我们那个年代的学生,从看的电影到学的课本,都是爱国主义教育。生在热火朝天的建设年代,国家的需要就是我们那代人选择专业的方向。”张连钢说。
  大学四年,张连钢的生活是典型的三点一线:教室或图书馆—食堂—宿舍,早上出宿舍,白天在教学楼、图书馆学习,晚上回宿舍。晚上熄灯后,为了不影响别人休息,张连钢在被窝里蒙着头、打着手电筒看书。“那时的大学生都很珍惜读大学的机会,如饥似渴地学习知识和技能,希望能够为国家建设建功立业。”张连钢说。
  1983年8月,张连钢大学毕业,被分配到青岛港务局安全技术处。这是个“正儿八经”的机关干部岗位,很多人羡慕,张连钢却干得并不开心:“我是学自动控制出身的,得下到码头干活儿才能真正搞懂自动化,我的专业在机关行政事务里基本派不上用场。”
  工作没多久,中国港口生产的落后面貌便刺痛了张连钢。那时,港口作业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依靠人力,这是汗水经济,而且效率不高。张连钢举了个例子:“一条5万吨级的化肥船靠到码头,共有五个货舱,每个舱都比篮球场大。我们160多个装卸工,分3班昼夜轮流装卸,需要8到10天。每一班工人都干得那么卖力,可下班的时候抬头看看,舱里的化肥比刚接班的时候没少了多少。”
  港口行业有句话,港口大不大要看吞吐量,港口强不强要看集装箱。彼时的青岛港,没有专用的集装箱码头,只是在件杂货码头上进行集装箱装卸。岸边没有桥吊等专业机械,只能利用外国货船上自带的起重机实施吊装。
  “港口是个联通世界的窗口,整天和外国人、外国船只打交道,差距和落后就摆在眼前。”张连钢说,“我那时就总在想,咱们的现代化港口到底什么时候能建起来?”
  参加工作的第10个月,机会来了。青岛港务局决定成立集装箱公司,启动建设第一个集装箱码头。24岁的张连钢果断决定放弃机关工作岗位,报名参加了青岛港第一个集装箱泊位——8号码头52泊位的建设。从此,他便与集装箱码头结下了不解之缘。
  “爱拼才会赢,当时年轻,就想到一线闯一闯。”张连钢说。
“整个集装箱公司只给
两个员工安装了家庭电话,
一个是总经理,一个是我”

  在集装箱公司筹备组里,张连钢主要负责监造和维护进口电控系统。这是个专业对口的工作,他干得津津有味,整天抱着厚厚的外文操作手册,“泡”在码头建设现场,潜心研究技术图纸,没过多久就成为项目组的青年技术骨干。
  1985年,张连钢参与“六五”国家重点技术攻关项目——国内首台全可控硅直流调速集装箱桥吊安装、调试工作。也是在这一年,青岛港8号码头52泊位建成投产,青岛港有了第一个集装箱作业专用泊位。
  伴随着青岛港集装箱码头的建设,张连钢也逐步成长为桥吊电控系统的“技术大拿”。“当时整个集装箱公司只给两个员工安装了家庭电话,一个是总经理,一个是我。”张连钢说,“那时电控系统不稳定,维修人员需要24小时待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后半夜来电话’,电话一响,穿上衣服就往码头跑。”
  并不是所有的故障都能迎刃而解。“外国对我们搞技术封锁,桥吊电控系统所提供的图纸,都不标关键参数,最核心的东西我们掌握不了。”张连钢说。
  他还记得,当时桥吊电控系统安装后需要进行综合调试,国内没有人能做,只能从国外请工程师。在调试过程中,张连钢跟这位专家提出想要几个数据,以免哪天出了故障还得请外国人千里迢迢来维修,既耽误生产又增加开支。可对方却耸耸肩,不仅一个数据都不透露,还以“调试过程需要动脑,得有个安静的环境”为由,把张连钢一干人等“请”出了电控室。
  “我们当时实在好奇,就趴在一个小窗户上往里偷看,可人家很警惕,用后背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张连钢至今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然觉得有点窝囊。当时,张连钢和同事们一个月工资不足百元,而聘请这位外国专家一天的费用却是3600元。干了12天,他拿走4万多元,相当于青岛港40多个码头工人整整一年的工资。
  “没有能力自主创新,我们就只能受制于人。”这是张连钢从这些窝囊的经历里得到的深刻教训。
  此后,他扎根港口一线,专注技术创新:20世纪90年代,他参与开发“青岛港前湾三期智能生产控制系统”,使青岛港集装箱码头信息化管理实现跨越式发展。2006年,他主持完成大型轮胎式起重机移动供电技术突破,实现轮胎吊“油改电”技术创新;2008年,青岛港“油改电”项目被交通部作为首批节能减排示范项目在全国推广……
  随着青岛港集装箱码头业务从无到有、从弱到强,张连钢也从一名维修技术人员逐步成长为分管码头生产的副总经理。他既懂设备运行、电控系统,又懂码头生产、装卸操作,还具有环保节能、标准计量等领域的管理经验,成为大家公认的港口“全能人才”。
“如果搞成了,比吃什么药
都更有效,就是少活几年也值了”

  就在这个最为意气风发的年纪,张连钢却突然病了。
  “一开始是持续不停低烧,去医院就诊,医生说是顽固性结核病。我吃了9个月的抗结核药,差点把肝肾吃坏了,也没见好转。后来又专门找了专家,才确诊是肺癌。”张连钢说。
  这次被误诊的经历,让张连钢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不论是干港口、干医生还是其他行当,都得干明白了、干精了,否则真是害人不浅。
  2011年夏天,张连钢在妻子王晓燕的陪同下远赴上海,接受了第一次肺癌手术。这是一场开胸大手术,摘掉了他的右肺上叶。
  张连钢说,这次手术后,自己才知道“元气大伤”到底是什么滋味:站起来没一会儿就眼前发黑、浑身虚汗,医院走廊短短20米的距离愣是没力气走到头;轻轻一声咳嗽,都会引发全身疼痛;护士每天的帮助拍痰,成了炼狱般的折磨……出院后,张连钢的疼痛持续了半年多,止痛药从不敢停。出门散步,他会刻意避人,因为走不了几步就会大喘气,“怕人家看到笑话”。
  在妻子的悉心照料下,张连钢终于跨过了“鬼门关”,身体状况逐渐好转。医生郑重警告:这种病5年以上的存活率只有30%,不能从事过于繁重的体力和脑力劳动。
  2013年2月,感觉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的张连钢,正式返回工作岗位。几个月后,青岛港集团党委宣布,启动全自动化集装箱码头建设项目。
  这让张连钢一阵激动。他清楚地知道,港口采用人工进行货物装卸,存在劳动强度大、安全风险高、作业环境恶劣等问题。20世纪最后十年,自动化码头逐渐崛起,成为欧美强港竞相追逐的“大国重器”。作为世界港口大国,中国在全球前十名集装箱大港中占据7席,却没有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全自动化码头。建设自己的自动化码头,是中国几代海港人的梦想,在集装箱码头干了几十年的张连钢更是对此梦寐以求。即使在病休期间,他也一直在跟踪全球自动化码头的行业动态。
  放眼全球,自动化码头的建设既有成功的喜悦,也不乏失败的泪水。它涉及各种先进技术的研发、融合、应用,投入动辄数十亿元,决策者不得不慎之又慎。谁能担起牵头重任?这个人物不好找。
  2013年10月,青岛港集团党委经过反复遴选,最终锁定了既有30多年机械电气专业技术功底又有十几年集装箱码头管理经验的张连钢。
  “说实话,领导来征求我的意见时,我是犹豫的。”张连钢回忆。毕竟在此前两年多时间里,他人生最重要的主题是“斗癌保命”。虽然他迫切想要参与建设中国第一个自动化码头,但却只想当个“配角”,而不是牵头人。因为他害怕身体担不起这副重担,“万一干到一半坚持不住了,耽误了项目的进展,辜负了组织的信任”。
  张连钢的顾虑合情合理,但青岛港决策者几番讨论后,实在找不出比他更加合适的人选。这一次,张连钢不再犹豫:建设中国自己的自动化码头,曾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现在它终于近在咫尺,有什么理由拒绝?
  接下这个任务,张连钢一开始不敢告诉妻子,接电话、谈工作都刻意躲着她。他知道,自他得病,妻子整日提心吊胆。他进手术室时,妻子和女儿在外面大哭。眼看着他被病痛折磨,她愁得大把大把掉头发,还怕被他看见难过,自己悄悄收拾了。
  但张连钢一天比一天忙碌的工作节奏,还是引起了妻子的注意。又一次看到张连钢躲到一边接电话后,她忍不住发问:“你最近回来得越来越晚,话少了,心事多了,接个电话鬼鬼祟祟的。”张连钢看实在瞒不住了,才把自己担任自动化码头筹备组组长的事儿告诉了妻子。
  妻子一听,很久没说出话来,半天才开口:“现在你身体刚刚稳定,就要出去拼命?”张连钢心意已决,说:“人这一辈子做不了很多事,自动化码头是我的梦想,如果搞成了,比吃什么药都更有效,就是少活几年也值了。”
“核心技术是花钱买不来、
市场换不到的”

  世界上第一个自动化码头于1993年在荷兰鹿特丹港诞生。到2013年,自动化码头已历经三代,可是亚洲尚无一家。核心技术都牢牢地掌握在欧美公司手里。对包括张连钢在内的中国港口人来说,自动化码头的一切都是空白。
  既然如此,那就先向前辈学习吧。张连钢介绍,最初的建设思路是整体引进国外码头方案,但外出考察时国外同行对核心技术“三缄其口”,以及接下来与外方供应商的深入对接,让团队很是窝火——
  垄断自动化码头技术的国外企业,为青岛港拿出的规划方案不仅成本高、工期长、存在捆绑销售等不平等条款,还有一个最为致命的问题——系统不开放。“作为甲方的我们,除了掏钱什么也做不了,相当于拿到了一个‘黑匣子’。”张连钢认为,这样固化的码头,只会水土不服、频频“生病”,最终变成青岛港的一个沉重“包袱”。
  这一情景,与当年只能在门外偷看外国人调试电控系统的窝囊经历如出一辙。张连钢没想到,时隔30多年,这种受制于人的场面会再次上演,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其仰人鼻息处处受限,不如一切都自己来。“核心技术是花钱买不来、市场换不到的,我们只能走自主创新这一条路。”张连钢下定了决心。
  正当张连钢铆足了劲想带领团队自主研发配套设备时,青岛港的外方股东跳了出来,明确表示反对:如果按照“成熟”的国外方案,至少能保证自动化码头建起来,可让毫无经验的青岛港自己研发,则可能导致几十亿元的投资全部“打水漂”。
  张连钢清楚地记得,当时有个外方股东派来的专家,曾在交流过程中用双手在胸前比出了一个“心”形。大家以为他的意思是要“同心同德”,没想到他却断言:“你们想用自己的力量建设自动化码头,无论怎么努力,成功的可能性就是个零。”
  这话深深刺激了张连钢。他对团队成员说:建这个自动化码头,是关系我们民族尊严、国家脸面的事情,拼了命,我们也得把它建好!
  就这样,顶住重重压力,张连钢带领团队开始了冲击世界港口科技制高点的艰难跋涉:成立了IT组、土建组、桥吊组等9个攻关小组,分兵出击,协同作战;大胆进行流程再造,规划设计、建设集成和商业运营“三位一体”,把国外常规设计工时压缩了2/3;自主完成了机器人自动拆装集装箱扭锁技术及系统、港口大型机械“一键锚定”自动防风技术及系统等“十大全球首创”,彻底解锁了自动化码头的核心技术……
  在青岛港前湾港区南岸一个闲置的变电所里,没有人计算过,这个团队熬过了多少不眠之夜。能见证那段艰难历程的,只有几十万字的分析论证报告,3000多份技术讨论会记录,以及保洁员对于每周都要从办公楼里拿走好几个方便面大纸箱的记忆。
  最终,在没有经验、没有资料、没有外援的“三无”状况下,张连钢率队用15个月的时间,完成了国外至少需要3年的设计周期;又用3年半,完成了国外需8年到10年的建设周期。2017年5月11日,青岛港自动化码头开港运营,首船作业桥吊单机效率达到26.1自然箱/小时,创世界自动化集装箱码头商业运营首船作业最高效率,震惊全球港航界。建成后,这个码头先后7次刷新同类码头桥吊单机作业效率世界纪录。
  “我们自动化码头的1台桥吊,可以干出国外同类码头2台桥吊的作业量;我们的投资成本只有国外同类码头的65%,但作业效率要高出50%;船长和货主在国外对低效率的自动化码头避之唯恐不及,却抢着来靠泊我们的自动化码头……”这些对比数据,是张连钢的骄傲和自豪。
“最初的梦想,才刚刚开始”
  从一片质疑声中破土而出的青岛港自动化码头,很快就赢得了国内外同行、专家的高度认可。2018年,从来不邀请亚洲港口参加的全球自动化码头峰会,专程致函青岛港自动化码头,邀请其担任大会主报告人,并颁发“自动化码头最佳效率奖”,明确将其认定为“世界上建设周期最快、运行效率最高、作业增量最快的自动化码头”,没有之一。
  获奖当天,有同事开玩笑地问张连钢:“最初的梦想实现了没有?”张连钢非常认真地想了想:“没有,这才刚刚开始。”
  “成绩只属于过去,我们要有归零心态,不能一直躺在之前的世界纪录上睡大觉。”张连钢说。
  也就是在这一年,青岛港自动化码头二期建设项目启动。张连钢没有简单复制一期方案,而是定下了“全面超越一期,引领世界自动化码头发展潮流”的目标,带队推出了自主研发、集成创新的“氢+5G”“全球首创机器视觉+自动化技术”等多项科技成果。2019年11月28日,历时仅一年半,青岛港自动化码头二期建成投用,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氢+5G”自动化码头。
  2020年12月30日,中宣部授予山东港口青岛港连钢创新团队“时代楷模”的荣誉称号。在央视演播室里,面对全国观众,张连钢和李永翠、李波、张卫、修方强等伙伴一起,讲述了自动化码头的建设故事,感人肺腑。
  很少有人知道,当时镜头前神采奕奕、娓娓道来的张连钢,几个月前刚做完第二次肺癌手术,又切掉了近1/3的肺。
  “第一次手术开了胸,去年肺里又冒出了新的病灶,我去上海做了第二次手术。这次是微创,只有三个3-5公分长的切口。”谈起两次手术经历,张连钢说得风轻云淡。但妻子王晓燕却觉得,过去的几年简直“不堪回首”——
  在山东港口青岛港自动化码头一期、二期建设期间,张连钢把“多休息、不能劳累”的医嘱抛在脑后,忙得没白没黑。在巨大压力下,他的身体又发出了警报,先是前胸到腿上全是紫癜,后来生了带状疱疹。医生诊断是过度疲劳导致的免疫力低下,叮嘱他要好好休息。可张连钢只休息了几天就又赶回码头建设现场,“别人怎么劝都不听”。
  第二次肺癌手术后,张连钢的手术切口感染。曾经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切口每天刚刚结痂,医生就会拿来小刀,再次给刮得鲜血淋漓,目的就是为了让皮肉从里往外生长,预防二次感染。就这样刮了长、长了刮,一个微创小切口,竟然足足长了一个多月。“每次医生过来处理切口的时候,我不忍心看,只能躲在一边,张连钢却忍着不出声,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王晓燕说,“他心里想的都是工作,还曾经跟领导吹牛,说自己做完手术两个星期就能回去上班呢!”
  是的,张连钢停不下来。他说,亲身经历的那些受制于人的艰难岁月让他明白:落后就要挨打,就要被人卡脖子,只有不断自我超越,才能永远独立自主。
  在他的带领下,山东港口的自动化码头建设不断推出“革命性”的创新:
  今年6月29日,由张连钢带队和中车长江集团研发团队合作研发的全球首创智能空中轨道集疏运系统(示范段)在青岛港竣工,实现了港区交通由单一平面向立体互联的革命性突破;
  今年10月9日,以张连钢为“特聘导师”的全球首个顺岸开放式全自动化集装箱码头在日照港落地,为全球港口提供了传统码头改造升级为全自动化集装箱码头的“中国样本”。
  “自动化码头只占了青岛港码头的五分之一,还有更多的人工码头需要升级改造,这是非常艰巨的任务。”如今,61岁的张连钢仍然奋战在码头建设第一线。他的眼里,全是未竟的事业。
  “我们建设世界一流海洋港口,应该树起‘中国样本’,不能老是跟在别人后边,老是跟别人对标学习。”张连钢说,“这就是我作为一个老码头技术员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