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选择,也就别无选择

被爱选择,也就别无选择

——观话剧《别无选择》
2024-01-04 大众日报 12版

  □ 逄春阶
  没有僵硬的说教,没有空洞的口号,没有直露的表白,像月下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一路蜿蜒着追逐着流淌进观众的心田,那粼粼波光映衬着两岸的绿树,还有竹影摇曳的茅舍……元月一日晚,我看了原创话剧《别无选择》就有这样的感觉。这部由非专业演员演出的相当专业的话剧,唤醒了我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
  这是一部带有涩味的成长剧。《别无选择》是根据山东第二医科大学(原潍坊医学院)72年发展历程中许多动人历史节点和校友真实事迹改编的。通过一名在校医学生黄南星的成长经历,透视一家三代医生的医德传承。黄南星的姥爷和父母都是医生,父亲在援藏时牺牲,母亲张子苓整日埋头手术室和病房,或者出现在抗震救灾和抗击疫情第一线,对女儿疏于照顾。高考报志愿时,黄南星坚决不报医学专业,而母亲张子苓却偷偷给改了志愿,逼她学医。母女关系一直僵持了若干年,直到黄南星去湖北抗疫前线才理解了母亲,理解了医者的神圣。黄南星的成长伴随着苦恼、抱怨、愤怒、煎熬、焦虑,于是她逃避、抗拒、顶撞,甚至离家出走。在母爱缺席的环境下别扭着成长。我作为张子苓的同龄人,站在她的角度想问题是一种惯性,替女儿着急,希望她觉醒,“懂事”,希望她成为自己希望的样子。但是如果站在女儿的角度想呢?作为妈妈,能不能换一种方式去爱?
  小说家贺小晴写的短篇小说《天衣》创作谈,有这么几句:“父母和子女之间,因为爱,因为近,误解和伤害始终难免,又因为爱,因为近,那些伤害似乎算不得事故,因为不算事故,毒箭一般的伤害便常被忽略,被一笔勾销,连抱歉也无须说一句,可伤害始终在,尤其因伤在亲人心中,毒箭很难拔除……正如一句歌词所言:‘爱到心碎还要爱’。”我们做父母的,是真爱子女,没有掺水的。这点不能否认,但是怎么就觉得彼此是拧着的呢?父母对子女的爱,是不是应该有边界意识?就是说,什么不应该碰,不能碰。比如个人尊严,比如个人隐私,比如个人爱好,比如职业选择。黄南星在《别无选择》中的结局是最好的。不过,这个结局很悲壮。
  这是一部带有暖色的愧疚剧。以张子苓为代表的医者,几乎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患者,奋战在援藏、援川、援鄂前线,作为逆行者,心里装着的是那个大大的家,也就是国家。他们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一戴上口罩、穿上防护服,推开一道道生死门,就忘记了作为母亲、父亲,或者女儿、儿子的角色,家人的角色凝结成医者这一角色,于是变得气宇轩昂、凛然不可侵犯。可是,他们闲下来时的心态是愧疚的,愧对家里的老人和孩子,愧对那个温暖的小家。因为自己奋不顾身,也让家人付出了代价,但他们别无选择,因为怀揣“国家召唤 使命必达”的情怀。带着愧疚前行,把委屈咽下去。看到舞台上演员的真情表演,我忍不住潸然泪下。我也在想,我们投给各界精英的目光是不是太多了,却忽略了他们的家人,家人身上埋藏着的故事虽然不如精英们那么亮眼,但也有自己的色彩。
  这是一部带有诗意的养心剧。《别无选择》将诗人舒婷的《也许》作为一个重要元素贯穿始终。“……也许泪水流尽/土地更加肥沃/也许我们歌唱太阳/也被太阳歌唱着/也许肩上越是沉重/信念越是巍峨/也许为一切苦难疾呼/对个人的不幸只好沉默/也许/由于不可抗拒的召唤/我们没有其他选择。”这首诗,就像小溪中石头激起的浪花,浪花追赶着浪花,一路流去。编剧马永安本身是诗人,一句句台词都锤炼的富有诗意,走心。这部剧一直在提醒我,有个物质的我,还有个精神的我。物质的我,已经没有了饥饿感,营养都过剩了,而精神的我却常常饥肠辘辘。我们需要停下来,想一想,听一听,看一看。抓紧点滴时间,让精神的我丰盈起来。
  我听说《别无选择》的演员们有大学教授、医生、老师、管理人员、企业职工、媒体记者,还有说相声的……他们利用业余时间,加班加点,一句一句练台词,一件一件找道具,自己买服装,自己带盒饭,一分钱的报酬也没有,却个个痴迷得不行。正如主题歌唱的:“……我知道无法逃避/我愿意付出一切/把疲惫心灵轻轻安放/将一生一世默默寄托/如果被爱选择/你我别无选择/别无选择。”
  我还会关注《别无选择》。期待这部剧越来越精彩,走出潍坊,走向全省、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