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无虚席的纪念会

座无虚席的纪念会

2024-04-03 大众日报 16版

  □ 逄春阶
  这是一个别开生面的纪念会。有泪水,也有笑声;有庄重,也有轻松;有严肃,也有诙谐;有感言,也有表演。
  这是一个大咖“露脸”的纪念会。刘兰芳、姜昆、冯巩、高洪胜、张志宽、黄宏、李金斗、李少杰、郭秋林等曲艺界知名人士纷纷发来视频纪念他,回忆与他交往的点点滴滴。
  这是一个座无虚席的纪念会。他的弟子在,他的儿子和女儿也在。面对屏幕上微笑的他,追思他,怀念他。
  他叫孙镇业,著名山东快书表演艺术家。如果他活着,整整八十岁,可他却止步于六十六岁。
  3月31日下午,春风拂煦,阳光明媚。“国韵·乡音纪念孙镇业先生诞辰80周年暨新编山东快书《兵法颂》创演启动仪式”在济南铁路文化宫举办。要不是聊城搞曲艺的朋友提醒,我差点错过了。
  著名曲艺评论家孙立生先生的发言底气十足,声情并茂。他说,我们纪念孙镇业先生,就是要继承他的精神。他回忆,有一次,他约孙先生吃饭,孙先生婉言谢绝,问他为什么?他说要准备一个八分钟的节目《武松赶会》。孙立生说,离演出还有半个月哪!孙先生说那不行,不敢懈怠。孙立生感慨:“一天的表演,要一百天准备,跟一百天的表演,一天准备,成色能一样吗?”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在孙镇业先生身上应验了。对山东快书的经典段子,他已经驾轻就熟,但是他还是盯紧了不放松。鸳鸯板简直成了他身体上的一个“器官”。从孙镇业身上,孙立生感悟到,新作品不是新写的作品,指的是精品,而不是废品。表演亦如此。
  孙镇业的贡献,我觉得就是他用山东快书塑造了一个活“武松”形象。平时一说起武松,大家自然就想到孙镇业,一说起孙镇业,就马上联想到武松。他用一生来塑造一个艺术形象。这股拧劲儿,了得!我看过他表演武松的视频,那种味道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他已经达到了一种化境。他俨然就变成了武松,那股冲天的精气神,不正是山东大汉的骨气和正气吗?
  在纪念会上,孙镇业的一个师弟说起往事。孙镇业批评人,不是直接批,是抬着批,不是贬人家,而是充满了善意。比如,演员一下台,他微笑着表扬俩字:“不孬!”师弟追问师兄还有哪些需要改进,孙先生说:“不孬,不孬!就是,就是……(欲言又止,却是开口了)你……不能唱散了,注意节奏。”一句话就把师弟点醒,受用终生。这就是孙镇业,跟他交往如沐春风。
  他为了振兴山东快书,组织了6次全国大赛。以一己之力,拿着鸳鸯板到处化缘,他说自己是“别有用心交朋友”。安丘人脸皮薄,求人的事儿说不出口,就猛喝酒,喝得自己都麻木了,舌头发软了,酒壮英雄胆,终于微笑着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我说,您能不能赞助点……”这就是孙镇业!为了山东快书,他不遗余力,殚精竭虑。不幸积劳成疾,赍志而殁,让人痛惜。
  孙镇业先生是2010年11月10日凌晨4时许去世的。去世前三年,我曾就一个曲艺问题跟孙先生通过很长时间的电话,我说我也出生在安丘,他立即兴奋起来,说了一些家乡的趣事。他说,如果没有快书,他可能一生就在安丘凌河镇的小村子里终老一生。他邀请我到他家做客,可我老觉得有时间,竟拖着没去,孙先生的专访也一直没搞。与孙先生缘悭一面,心中很不是滋味。
  在纪念会现场,还搞了一个新编山东快书《兵法颂》创演启动仪式。这是孙镇业去世前两年,与李鸿民、武汉卿、高惠生、申之珉、尹海鹏、解喜兰、高洪胜、赵福海等数位山东快书艺术家,到孙子故里惠民县进行创作采风,历经数月创作的。可以预期,山东快书又一部新编力作即将呈现。
  纪念会给我一次精神洗礼。我要向老乡孙镇业学习,多给人间留下些美好,少留或者不留垃圾;要敬畏自己的职业,忠于自己的职业,做到“主一无适”;要有“劳而获”的自觉,如曾国藩所言,“习劳则神钦”;要忍耐、乐观、有趣、与人为善……
  纪念会不在大小,在质地、在真诚度、在走不走心。大家记得他,他就活着,跟武松一起活着,顶天立地。
  我这个著名的老乡真的还活着,就在观众席上,就在走廊上,在说,在笑,在表演着。
  清明念亲,我怀念先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