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代 我的乡村教师生涯(99)

2020-04-06 07:00:00 发布来源: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我于1980年改行以后,经常回想我的教师经历。每次回想,心间都会蹦出“误人子弟”一词。1997年夏天,《山东教育》杂志编辑得知我当过教师,向我约稿,我就写了一篇《想起我误人子弟的十年》,对我当年的不称职深表歉意。文中还写道:也只有在那个不把文化当回事的年代里,才会让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少年混进教师队伍,而且一混就是十年。

赵德发误人子弟,那个时代也是误人子弟。

十年教师经历,让我积累了创作素材。我曾写过一些教育题材的中短篇小说发表,1994结集为《蚂蚁爪子》,由明天出版社出版。那时,我还计划写一部长篇小说,书名也叫《蚂蚁爪子》。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境的来临,我改变了主意:与其将那些素材经过虚构,加工成小说,不如直接采用非虚构的形式,把当年那些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读者。

去年春天,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著名作家黄孝阳先生向我约稿,我说,我没有长篇小说,写一部非虚构作品《误人子弟》给你好不好?我讲了此书大致内容,他立即同意,并说:我明天就发给你出版合同!第二天,合同果然出现在我的信箱里,我打印出来,签字发走。只凭一个构思,就签出版合同,在我的经历中是头一回。

《时代文学》杂志有个“国民记忆”栏目,影响颇大。该刊负责人李春风女士向我约稿,让我写一写担任民办教师的经历。我说,我正写着,但是很长,搞个一两万字的压缩版给你吧。想不到,她看了书稿的前半部分,说写得好,决定从第一期到第六期,连载一年。该栏目主持人、中国作家协会创联部主任、著名评论家李朝全先生,也在“主持人语”中对我这部作品给予肯定。只是,李春风不同意我原来拟的题目《误人子弟》,说这个题目不能涵盖全书内容,还可能产生误导作用,于是,我就改成了《1970年代,我当乡村教师》。

在酝酿这部非虚构作品时,我为曲阜师范大学带的一位硕士研究生向我吐槽:她因为专业(戏剧与影视学受限,只好报考小学教师,然而交了五千元学费,参加笔试加面试培训班,却遇到一位小肚鸡肠、故意刁难学员的辅导老师,让她不堪忍受。所幸,她笔试、面试均顺利通过,被区教育局录用,到一所农村小学任教。之前,我带的另一位研究生,也考上了小学教师。

我祝贺她们,终于有了一份工作。但我心中的沧桑感非常强烈:当年我当小学老师,是“识仨教俩”,现在的小学老师,“识千教俩”,还要花钱参加培训,要通过激烈的竞争。

四十年过去,中国的教育,真是白云苍狗,天翻地覆。教育的目的、理念、内容、形式,都发生了巨变。1970年代的诸多做法,让现在的年轻人听了不啻天方夜谭。

路德说过:“世界就像一个喝醉酒的农夫。如果你把他从一边扶上马鞍,他就会从另一边掉下去。”这是世界的尴尬,也是教育的尴尬。曾几何时,我们批判“分数挂帅”、“智育第一”,警告人们“知识越多越反动”,而在四十年前的拨乱反正之后,应试教育的指挥棒却把许多老师、学生和家长逼疯。

我在本书“引子”中说:学校是人所必经的第二个母体;获得一定的文化知识,踏出学校步入社会,则为人的第二次诞生。第二次诞生”,尚可立论,但今天有必要对学校这个社会的子宫认真审视一番。

在母腹,最需要两条:一合适的营养;二,舒适的环境。对照这两条,我们的一所所学校,是否能够满足?

考察今天的大、中、小学教学内容,是否称得上营养,学生掌握了之后派上用场,令人存疑爱因斯坦说:“当一名学生毕业离开老师和学校时,如果把几年来所学的功课全部忘记了,这时,他剩下的,才是这所学校和他的老师的教学及教育的实在成果。”这话大有深意。他提醒我们,教育的根本目的是育人,要教给学生受用一辈子的思维能力、动手能力、创造能力以及为人处世的能力。如果只教一些死知识,把教科书写的、老师讲的当作绝对真理,不允许学生有独立思考,是极其错误的做法

(赵德发)

责任编辑: 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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