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志‖看展的人

2021-10-17 09:35:34 发布来源:大众报业·大众日报客户端

□ 刘 君

看《美的历程》时,一开头有一句:“你去过北京天安门前的中国历史博物馆吗?”

没有,那时我在西安读大二。看完这本书之后,立刻去了陕西历史博物馆,后来又去了多少次记不清了,但每次去,都要仔细看看书中所讲的那些文物,那绘着质朴线条和图案的盆盆罐罐、硕大沉重的青铜器上狰狞的饕餮、玲珑剔透的玉器上的龙飞凤舞……

历史的云烟消散,先秦,两汉,魏晋,盛唐……都已不复存在,只留下了这些陶土和金属。不仅它们之于我们是新奇的,我们的世界之于它们也一样陌生,但当它们跨越时代的阻隔,带着斑驳岁月的留痕立于我们眼前,它将它所属的世界映现在我们的眼眸中。

就连曲江旁的那带土塬,因了“乐游原上清秋节”,每次去登高踏秋,都有一种前世今生的穿越感,一秒变身为唐朝人。

去王维路过的“香积寺”,时间的印迹破败,却一点不妨碍我们体会一下他“晚年唯好静”的清高幽僻。

那原本立于一隅的大雁塔,是为保存玄奘从印度取回的贝多罗树叶梵文经而建,它一定想不到自己后来会变成一个热闹非凡的地方,唐代大诗人白居易考中进士后,登上大雁塔,写下了“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的诗句,我在塔下吃过油炸的柿饼,看到褚遂良手书的《大唐三藏圣教序》碑,也登上过塔顶,凭栏远眺,“长安风貌”尽收眼底。

有一次在碑林,看到一个外国年轻人,遥遥仰望一个匾额很长时间,长到引起我的好奇,也停下来一直盯着他,顺便脑补很多戏码:一个外国人,这样热爱我们的灿烂文化吗,而且不远万里,投身其中。

时间久了会发现,看展和看展的人都很有意思。

今年,位于青岛西海岸的西海美术馆开馆,从馆内可以看到远处渔船的剪影,无边的天际线,每一面窗都是一幅风景画,画面会随着一年四季和一天里的不同时段而变化莫测,在很多次转弯和回望时,都能感受到光影和建筑的巧妙融合,使得建筑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细细品味的艺术品。

看到一排小学生,或蹲或站在一幅画前,正认真地聆听老师提问:大家看看,这两个人有什么不一样吗?那一幅画上有一个人的左脸和右脸,中间仿佛有一面隐形的镜子。孩子们有的兴奋,跃跃欲试抢答;有的沉默,一脸懵懂。这太像小时候的我了,几乎每个寒暑假都去参观博物馆,随着人流东张西望,心里揣着隐隐的担心,作文该如何写才能凑够字数。

多年后,终于可以在作家杨绛的文字中释然:“人间不会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杂着烦恼和忧虑。”

二楼有艺术界的“影像魔术大师”比尔·维奥拉的作品《木筏》,视频的前半段,是接近20个人来到画面中间,以各自的姿态保持到静止状态,或不可一世,或低头阅读,或行色匆匆,或无所事事。突如其来的水柱冲击着人群,无声的巨大力量下,有人躲闪,有人迎面抗击,有人跌倒放弃挣扎,任由冲刷,死了一般,虽然听不到呻吟,但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痛苦。

当我们离开时,朋友说,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如果灾难来临,是直接放弃躺倒,还是一直坚持抗争?水柱消失后,倒下的人站起来走了,挣扎的人也走了,相互扶持的人走了,孤独的人走了,所有人都走了。

总觉得当代艺术的魅力之一在于参与者的二度完成。参观者不同,角度不同,使得每一件作品都显出不同的意味。

有一个巨大的鸟笼在1楼的酒吧,它悬在杠杆的两端,中间还有刻度标识,有强迫症的人看到会很不舒服吧,心一直要在平衡和不平衡间调整。那几只小小的黄鸟浑然不觉,在笼里的枝杈间蹦跶得欢快。盯着它看的小伙子,反而一脸心事眉头紧蹙。在鸟的眼中,我们是不是在一个更大的笼子里?

这次展览的主题是“超越”。超越是人类追求梦想的实践。墙上有英国绘画大师大卫·尼克的一段话:我继续画那些最终将开花的冬树,这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阶段,病毒依旧肆虐,为什么我的iPad绘画被看作是对当下的缓解,当然是因为它们是由绘制出心声的手创作出的,而新生之物正是世界这个角落的春天。

最吸引我视线的是一个有两层楼那么高的雕塑。像是把脚手架搬到了室内,上面悬挂了许多仿佛陶土捏成的不同形状。观者窃窃私语:这是一个身体的各个部分吧?这只是一些零件等着组装吧?而我只觉得它们是一只只耳朵,每一只都有一间房子那么大。有的关闭了,能听到心声;有的打开了,可以听到窗外的雨声。

隋建国的大型雕塑作品,是其“云中花园”系列的最新实践。

秋雨淅沥,天色暗淡下来。“超越”,就是把不同时空的东西放在一起。只要你不是无视地走过,它就会在你心湖留下一圈涟漪。

责任编辑: 刘君     签审: 于国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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