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逄春阶
山东一枝梅,默默独自开;形雪玉品性,为有暗香来。她一生忠于一事,一丝不苟,主一无适,惟精惟一。她叫王玉梅,一生演戏,多演母亲角色,她演出了中国母亲的慈祥、善良、坚强、奉献等优秀品质。4月23日,我看到山东省话剧院发布讣告,享年87岁的著名表演艺术家王玉梅4月13日20时50分在京逝世。从齐鲁大地上走出,一直绽放在文艺园地里的梅悄然谢了,但暗香永存。
一个优秀演员靠塑造的角色立着,也靠角色活着。王玉梅走了,但话剧《丰收之后》中的村支书“赵五婶”、影片《喜盈门》中贤惠善良的“仁文妈”、《高山下的花环》里感动几代人的母亲“梁大娘”等形象还在观众的心里。
每一个角色,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留下来的,需要演员对艺术的“忠贞”,一心一意而不是三心二意,一丝不苟而不是马马虎虎。纪晓岚有言:“天下未有心不在是事而是事能诣极者,亦未有心心在是事而是事不诣极者,心心在一艺,其艺必工;心心在一职,其职必举。”倪萍在社交平台发文悼念王玉梅说:“在我的第一部电影《山菊花》里,王老师演我母亲。有一天拍母女的重场戏,我紧张得怎么也哭不出来,导演说再拍一条吧。这一条,当我扑到王老师身上的时候,她一边说着台词,一边用手轻轻地揉着我的耳朵,瞬间我哭得泣不成声。王老师的这种表演,让我记了一辈子。用手揉孩子的耳朵,这是一个只有母亲才会有的动作。心疼、安抚、依靠……”这个小小的动作,是只有忠于角色的演员才能演得出来,已经融化在血液里的母性的动作,是“从骨子里渗透、堆积,然后溢出来的”没有半点假的“真”动作。
王玉梅一生敬畏自己的职业,主一无适。著名曲艺作家、评论家孙立生先生跟我谈起亲身经历的一件事。某年孙先生跟王玉梅一起出席在上海举办的公安部春节晚会,王玉梅精心准备了一个11分钟的朗诵节目,她还特意让丈夫、我国著名剧作家翟剑萍专门写了脚本。可是,晚会现场时间不够用了,王玉梅的节目只能舍弃。导演不好开口,王玉梅都准备好了。无奈,导演硬着头皮用商量的口气跟王玉梅说,时间不够了,朗诵节目得掐到7分钟。王玉梅很平和地说,那就放弃吧。导演听罢,长长地舒了口气。事后导演对王玉梅老师直竖大拇指,老艺术家不会将就,不会凑合,不会留缺憾,她追求的是完美,她有她的自尊,所谓“敬事而信”。当然,从这件小事上,也看出王玉梅的善解人意,大度,有格局。
“德艺双馨”四个字,配得上王玉梅,她的一生都是在践行着这四个字。从艺道路上,她非常清醒:“观众喜欢的不是我,而是我塑造的人物形象。”1953年,她曾赴朝慰问演出;1963年在北京演话剧《丰收之后》,她饰演村支书赵五婶,周总理说,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把这个老太太赵五婶演得这么生动,你以后要多为人民演好戏!在以后的几十年中,王玉梅一直记得并履行这个承诺。1995年和2005年世界电影及中国电影百年诞辰之际,王玉梅分别荣获“中国电影世纪奖”和“中国电影百年百位优秀演员”荣誉称号,在山东仅她一人拥有此殊荣。
山东需要王玉梅这样的领军人物,我呼唤更多像王玉梅这样的德艺双馨的艺术家走出来。行文至此,忽然想起曾任潍县县令的郑板桥的句子:“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
王玉梅老师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