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志 □ 李霁宇
一
关于画,小时候的启蒙是小人书。经常用粉笔在木板的墙面或水泥地上画。有一次,初中的美术课写生,画水桶和雨伞,我灵机一动,用地下的泥巴作颜料,画出来色彩惟妙惟肖。
然后是看介子园画谱,用毛笔画松竹梅、菊兰石。也写描红本,乱写一气。读高中时,还去拜师学画。其实我并没有机会真学,因为不久就考上大学,读理工科去了。
到了大学,对公式不感兴趣。读诗歌小说的同时,进了学院的美工队,画素描,画速写,画黑板画,学李克瑜,学洪炉、辰生。
之后有一个四清运动,我到了甘肃的武都,在文化馆办所谓的阶级教育展览。对我来说,第一次设计版面,画连环画,水彩、水粉、油画,活生生画了半年。学华山川、贺友直、姚有多、刘继卣。
运动结束返回学校就开始画宣传画,画黑板报,刷大标语,写大字报,刻钢板,办文革小报,画插图,画小报花。随后就毕业分配,到了铁路局,办企业报,偶尔画个插图报花而已。
后来就搞文学创作了,这画画的事,一放40年没动过笔。
二
退休了,昆明市书协主席赵翼荣先生说,霁宇你字不错,练书法吧,抱了一摞宣纸给我。
于是图画纸、道林纸、新闻纸、水彩纸,加上宣纸,铅笔、碳笔、蜡笔、钢笔、圆珠笔、毛笔、油画笔、排笔,十八般武艺均浅尝辄止。
书法一写,发觉官员、将军、富豪、文化人、学者、作家,人人都是书法家了。我便心生一计,画画!总不能人人都能画吧?于是不少朋友惊讶:你会画画?是呀,业余画画。
三
画就是一种感觉,理性地说,它是文字不能表达的意趣,思想外溢的意见。直白地说,画画就是一种天趣。我自小对构图与色彩有一种天然的敏感,自然天成的感觉。
中国画呢,要学要实践的太多,山石草木、花鸟鱼虫、飞禽走兽,且我不喜欢画老虎、画马、画牛、画孔雀。最让我感兴趣的是画人物,但又不能总是画古人长发、长袍、长衫,不喜欢那些程式化的画以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不变的画法。
我以为,人物画可以跳出传统的程式画法。而一些动物的画法,也类同画人物,跳出传统,才能有新意和新鲜感。
总之,我画画,就是寄托了一种情思而已。无他。
四
当今的书法学术论述,都是后人对前人书法的归纳、理解、体会、梳理,以及总结和界定。
翻开书法词典,一个字有多种写法吗?凭什么古人写得今人就不能有自己的写法?又凭什么今人在100年后不会是古人?
当代人写的字,也有入了书法词典的。一个字的笔画、结字、构形走势,应如何写?点撇勾捺,到底哪种好看?从来没有科学的精密的规范,也不可能规定。因为书法不是数学,没有公式,没有DNA,没有任何科学的“临床数据”来诊断判定,它永远不会有标准答案。
就算有答案,那也是笑话了。人人如此这般写,成了全然相同的印刷体,还谈什么书法艺术个性?不就成了电脑字库字,成了各种标准的美术字了?
我一直认为:笔笔有出处是错的,请问哪一笔是您自己的呢?!我写的字,属于“我字体”,从来没有想过要入流。
五
书法理论是由书法书体的变革演化而来,讲求传统传承流派。
自古(西汉),正体字的六体便写入了法律条文。时至今日,书法的写法早已固化并更加精细精准,大学设了书法专业,有了博士,有了评奖的技术标准。
书法的法度已走到尽头,到了“刻舟求剑”的程度。所谓创新,一直在这个严酷的规范中打旋。反观绘画,要开放得多,自由得多。有风格,无严格师承。
六
画人物,我只画肖像。
我省略背景,花树山石或房屋场景皆不涉及。其实是避短之法,掩饰自己的画技不足。
我的水墨肖像画是写实的。现在的肖像画,有了变形的夸张的漫画的,这又另当别论了。写实就得像,不像不知画的谁。我力求像,但其艺术性就谈不上了。业余嘛,我有借口。又不参展又不评奖,我自说自画呗。
中国的水墨画其千变万化是极致,没有一笔是一样的,它不能重复不能克隆。有画家讲,一幅好画,画家不能重画一幅。好画为绝品。正如天下无两片相同的树叶。
而油画却都可看作未完成稿,永远可以改动。中国的水墨画一笔下去,便有七种感觉生发,浓淡干湿枯焦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所以,水墨是大学问,学无止境。
七
我以为,画笔之下,不师古,最能显现创意的动物,最有名的当数马牛羊、鸡鸭鹅、驴鹿犬。为避常而图新,我选了画猫。
这当然也缘于从小家里养猫,更主要的,猫是世上最漂亮的动物,它的五官是人类审美的极致,它的神态步态优雅轻盈无与伦比,它的美丽高傲神秘吸引了我。于是画猫。
八
现代美术是刻意反传统的,它已远离了日常生活经验,它已是小众艺术了。(看不懂了)。而书法是刻意传统的,它规范了大众审美的局限,依然是小众艺术。(不能随便写了)。百年之后(也许三百年),它一定回归。回归到现实与当下,回归到大众,回归到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