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朱子钰
　　本报实习生 周凤琳
　　“原来咖啡拉花，又是古人玩剩下的。”现象级热剧《梦华录》中斗茶的精彩画面，让人久久回味。斗茶一般包括：斗茶品、斗茶令、茶百戏。其中，作为福建省非物质文化遗产，茶百戏以水作画，必须一次性在几分钟内完成，完成的画面最多可以持续15分钟。实际上，这是一种比咖啡拉花操作还要难、图案更好看的艺术。
　　“夫茶之为民用，等于米盐，不可一日以无。”王安石在《议茶法》中形象地概括了宋朝人“饮到停不下来”的特点。一直以来，通过饮茶的继承发扬，茶成为中华文化中不可或缺的象征。从神农尝百草开始，茶就滋养着中华民族的精神，形塑着中华文化的气韵。
“渐儿何时归来？”
　　提起茶叶，估计很多人会把“神农尝百草”作为标准的故事开端。《神农本草经》里记载：“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之。”不仅提供了茶叶发现的传说，还说到了茶叶在早期被先民视为药物。事实上，先秦时期，茶还未被推广为全民饮品，除了药品和直接被视为果腹食物生食外，彼时茶叶还有其他的功用。《华阳国志》写武王克殷后，将自己的宗亲分封在巴，这个地方生产香茗，故而进贡茶叶。在《周礼》中则写着“掌以时聚荼，以共丧事”。由此观之，茶叶在这一时期还会被当作贡品，以及用于祭祀。
　　魏晋时期，随着茶叶产出增加，饮茶之风日盛，并逐渐形成独特的文化。两汉时期虽然茶叶生产地域从原先的云南扩展到了四川西北部，产量也有较大提升，但茶叶在一定程度上仍然是珍贵之物。因此茶文化的发展要从魏晋算起。魏晋动荡，门阀林立，文人无以报国，遂转向清谈，茶成为文人之间交流的重要饮品。加之南北朝佛门兴盛，佛家弟子多饮茶坐禅修行，饮茶风尚在寺庙内迅速传播开来。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时期，茶在北方并不受欢迎，北人常有“水厄”“漏扈”等诨名称呼喜好喝茶的人。
　　到了隋唐时期，随着大运河的开凿，南方出产的茶叶能够以更低廉、便捷的方式运往北方，加上佛教发展、文人推崇、江淮种茶业的发展，让饮茶之风由南向北普及开来。唐德宗时期推行茶税，由此可以看出当时种茶、贩茶已经具备相当的规模。《茶经》的出现是中国茶文化发展的重要里程碑。陆羽在这本书中，对茶的起源、制作、饮茶器具、饮茶方法等有详细的记载。此书一出，“天下益知饮茶矣”，卖茶的店家甚至制作陆羽的塑像，将其奉为神明。
　　关于陆羽与茶，历史上流传下来很多小故事，比如“渐儿茶”，“渐儿”是陆羽的昵称，“渐儿茶”就是讲陆羽泡茶技艺高超的故事。相传智积禅师爱茶且非陆羽煮的茶不饮。陆羽云游他乡之时，禅师停止饮茶，就连皇宫中煮茶名师奉上的茶都无法得到智积禅师的赞赏，智积总是浅尝一口便放下。后来皇上密召陆羽进宫，将陆羽煮的茶端给智积。没想到智积立即问：“渐儿何时归来？”
　　宋代，茶文化在唐代的基础上，分化出两个方向，一个是文人更加精细的饮茶，另一个是人们日常生活中，世俗化大众化的发展，既有“龙团凤饼”等制作精良考究的茶饼和“万里名动京关”的北苑茶，又有茶肆林立，还衍生出了绣茶、斗茶等娱乐方式。此时茶的意象也更加丰富，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很多活动都被冠上了与茶相关的名字。例如搬家邻居要“献茶”，订婚要“下茶”，结婚则“定茶”。
　　《梦华录》中的茶艺版“拉花”，其实就是宋代饮茶时，将茶叶碾成粉末，茶末茶汤一起喝下，由此出现了茶百戏的技法，让茶汤变换图案，恰如水墨丹青图，别称“水丹青”。对此，文人也留下诸多描述茶汤百态的诗词，杨万里曾用“松梢鼓吹汤翻鼎，瓯面云烟乳作花”形容茶汤花朵的姿态。
　　饮茶方式发生巨大变革主要在明代。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明太祖朱元璋下诏废除饼茶，改贡叶茶。“这是朱元璋体察民情、减轻农民负担的表现，促进了散茶生产技术的发展。从饼茶生产向散茶生产转型，是茶品生产工艺由繁到简的过程，这种转型推动了饮茶方式的简约化。”西北大学教授姜天喜认为。之后，饮茶渐渐归于淳朴，饮茶方式也从煮茶、煎茶转变为现代人所熟悉的以沸水直接冲泡茶叶。
“每次打开茶壶
都是一种社交仪式”
　　随着中国文化影响的不断增强，茶文化也随着国家间的交流而传入他国，并在国外发展变化出全然不同的风貌。“茶是中国人贡献给世界的非常重要的礼物。”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赵冬梅表示。
　　日本文化象征之一的日本茶道，其缘起与发展都受到了中国茶艺的影响。大部分学者认为在唐代中国的茶叶传入日本。最常见的说法是，在日本平安时代，前来唐朝的日本僧人将茶种带回并培植茶树。至于是哪一位僧人最早将茶传入日本，当前有两种说法：一位是日本天台宗创始人最澄，相传他曾于805年赴中国天台学习教义，返回日本时带回了茶籽；另一位是永忠，永忠在775年抵达唐朝，并在唐朝生活了近30年，亦有人称其回国的时候携带了茶种茶具。
　　在这一时期，日本茶文化萌芽发展得益于嵯峨天皇的支持，天皇去世加之遣唐风气的逐渐没落，及饮茶阶级和群体的限制，茶文化在日本日渐衰落。到了宋代，日本僧人荣西禅师两次到访中国，将宋代的饮茶文化传入日本，茶文化才在日本再度流行起来。荣西将带回的茶种播撒在背振山（今佐贺县），又将种子赠与栂尾高山寺的明惠上人，栂尾茶株后移植到宇治，逐步发展成享誉世界的宇治茶。为推广茶文化，让更多人饮茶，荣西还专门撰写了《吃茶养生记》，献给当时的幕府将军。时至今日，荣西在日本被尊为“茶祖”，《吃茶养生记》也被视为日本的“茶经”。并且，日本茶道在中国宋代点茶和明清泡茶的影响下，结合本国文化特点，发展出了独有的“抹茶道”和“煎茶道”。
　　说起中国之外嗜茶如命的国家，英国必定榜上有名。近日的一项调查显示，英国人仍然有享受下午茶的习惯，超过六成的人每天工作会有2-3次茶歇。而茶叶传入英国已然是400多年前的事情了。1658年，英国的一份报纸最早提到了茶，茶在当时被称为“中国饮料”。英国茶品牌川宁曾在广告上宣传“从中国福州运来的茶”。这表明当时英国消费的茶叶有一部分来自中国。在当时，茶仍然是新鲜的外来饮料，影响力远不及咖啡。直到查理二世和葡萄牙公主凯瑟琳联姻，茶才迎来在英国的真正推广。这位酷爱饮茶的葡萄牙公主的嫁妆中就有红茶和各种精美的中国茶具，据说在婚礼宴会上，人们向她敬酒她会举起茶杯应和。正是她对这种饮料的热爱使饮茶在英国成为一种时尚，首先是宫廷饮用，然后影响至整个富裕阶层。东印度公司利用这一点，开始向英国进口茶叶。1664年，东印度公司下了第一笔订单，从爪哇运来中国茶叶。
　　现如今，饮茶风尚在英国仍然流行，英国茶饮协会首席执行官莎伦·霍尔评论说：“茶在英国人的日常工作及生活中根深蒂固，人们不一定会注意到，实际上每次打开茶壶都是一种社交仪式。”泡茶可以让同事聚在一起，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与同事交谈的方式。
现代茶饮新的融合破圈之路
　　现在，伴随咖啡、气泡饮料的强势兴起，茶已经不再是人们唯一的社交饮料。但茶叶在时代发展中走出了一条融合破圈之路：以奈雪的茶、喜茶、茶颜悦色为代表的现制茶饮，以东方树叶、CHALI茶里为代表的新式冲调茶饮，尝试以营销理念创新吸引流量，力争成为年轻人的“心头好”。
　　在结合现代人口味的基础上，很多茶饮企业对茶饮包装下足功夫，以期吸引更多年轻消费群体。早在2016年，农夫山泉推出的“茶π”，与全球多位插画师合作，每种口味的茶味饮料都有自己的独立包装，其色彩鲜艳，扁平风插画十分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审美需求，让“茶π”在一众同类产品中脱颖而出，成为年轻人青睐的饮料。
　　除了口味和包装，一些品牌还选择与热门IP合作，推出联名饮料，吸引粉丝消费。如喜茶与《梦华录》联名，推出了“紫苏·粉桃饮”“梦华喜茶·点茶”两款特别联名特调茶饮，呼应剧中出现的“紫苏饮子”和“茶百戏”。线下方面，喜茶在北京、深圳、成都、广州四处门店开设“喜茶×梦华录限时茶楼”，通过店内设置剧情装饰，让剧粉获得沉浸式追剧体验，同时推广喜茶，提升知名度。
　　中国传统的茶饮如何传承，仍是摆在当代人面前的一道难题。如何在保持传统的前提下进行现代化的改良，需要所有人参与其中。蕴含在茶饮中的茶文化，亦需要得到人们应有的重视，继续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之河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