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金锋
在黄河尾闾、渤海之滨有一座小镇,她的名字叫孤岛。
孤岛境内并没有岛,她原本只是一片人烟稀少的荒原。然而,自从几十年前刺槐树的到来,这里便开始充满生命的绿意和无限生机。
刺槐树以身相许,爱上了这片广袤的新淤地,深深扎根在了黄河尾闾、渤海之滨。东营市作家协会主席陈谨之为《孤岛芳菲》文学作品集所作的序中写道:“时至今日,这片承载着黄河口苦难辉煌的刺槐树已经深深嵌入东营人的骨髓。因为这一棵棵饱经沧桑的刺槐树与一代代拓荒者血脉相连心心相印。孤岛的刺槐树已经成为东营历史中最鲜活的历史标本”。
时间穿越到1957年,那时的孟宪广刚从福建农学院毕业。毕业之初,他就立志扎根孤岛建林固沙。为了在盐碱地上把树种活,他白天勘察地形夜晚查阅资料,最终发现刺槐树属浅根性植物,且耐碱、耐旱、生长速度快,从而选择了刺槐树。为了迅速扩大种植面积,他改变过去育苗移栽的方法开始研究直播造林,经过反复试验最终攻克难题。经过多年的艰苦努力,十万亩刺槐树郁郁葱葱地生长在了孤岛这片荒原上。六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种植的一棵棵刺槐树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六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种树的一代拓荒人已迈入了人生的暮年。
一年之中,五月的刺槐树是最为招人喜爱的。当嫩绿的叶子还未完全舒展开时,花穗便悄无声息地抽了出来,没几天的工夫洁白的槐花挂满枝头。五月,是每一位孤岛人最为期盼的时节。因为在五月,槐花盛大开放,她散发出的芳香渗透到孤岛的每一个角落,弥漫进小镇的每一条大街小巷,陶醉着荒原上的每一个人。因为有了槐花,春天的孤岛充满了无尽的柔情与诗意。
花开的时候,多得数不尽的放蜂人从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涌到此处安营扎寨,在马路边、在槐林深处支起五颜六色的帐篷,蜂箱环绕着帐篷摆了一圈又一圈,极像迷宫。花落的时候,是放蜂人迁徙的日子,他们像候鸟一样循着槐花的香味转战南北。孤岛刺槐林留下了他们的足迹,留下了他们的烟火气息。斗转星移,一茬又一茬放蜂人周而复始,在这里酿造着甘甜的槐花蜜,也酿造着他们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
2021年5月初,在原军马场五分场场部东边的刺槐林,我遇见了放蜂人马玉福。老马年过六十,辽宁葫芦岛人,身子骨很结实,黝黑的脸庞透露出憨厚的笑容。老马是个爽快人,很健谈。他说,他来孤岛放蜂已有八个年头了,每年都会来这里驻扎十来天,十天下来将会采蜜一千多斤,毛收入两万多元。槐花落的时候,他便率领着他的采蜜大军从孤岛乘上大卡车浩浩荡荡奔赴大连,开启新一轮的采蜜征程。
孤岛,一个弹丸之地,在中国地图上难以寻觅。然而,这里却有了一片华北最大的平原人工刺槐林。我想,孤岛与刺槐树,它们之间一定有一种前世今生难解的缘分。像不远万里奔赴的爱人,无怨无悔,刺槐树将生命中的绿意和芳香献给了孤岛,恩泽着这方土地上的人们。
如今,山南海北的游客和寻找诗意与远方的文人墨客络绎不绝,赏花、闻香、采风、摄影,体验天然氧吧带来的奇妙感受。返程时顺便买上一点槐花蜜,槐花的香甜随之流淌到了祖国的四面八方。
圣洁的槐花不但玲珑剔透令人赏心悦目,同时还是很不错的食材,可与面粉或是玉米面掺在一起蒸着吃,可与鸡蛋掺在一起烙饼吃。如果用来泡酒更是一绝。孤岛是名副其实的“酒香小镇”。每年槐花采摘后,经过精细加工处理,与高度军马场白酒浸泡在一起,经过岁月的沉淀,芬芳馥郁的槐花酒便形成了。孤岛人热情好客,如果你来孤岛走亲访友,无论在家里还是到饭馆,温上一壶军马场酒,宾主双方的话匣子就关不上了。夹一口菜,喝一口酒;再夹一口菜,又喝一口酒。酒香随着柔和的灯光融入宁静的夜晚,也融入广袤的荒原。
在孤岛境内,神仙沟蜿蜒曲折缓缓流淌。神仙沟是黄河故道的一条支流,全长六十公里,连接孤岛、仙河两座小镇,从中心渔港注入渤海湾。黄河现行流路形成之前,她曾独流入海长达十年。孤岛荒原上的刺槐树大多生长在神仙沟两岸,缓缓流淌的神仙沟昼夜陪伴着、滋润着每一棵刺槐树。挺拔、茂密的刺槐树紧紧依偎着神仙沟,让静谧的神仙沟显得更加富有灵性。
眺望如今的孤岛,十万亩槐林,十万亩花香,还有十万亩大海,构成了一幅壮美的画卷。
几十年来,一代代马场人,一代代石油人,披荆斩棘,风餐露宿,开垦着这片荒原,耕耘着脚下的热土。青丝变银发,孤岛留下了一代代马场人和一代代石油人的芳华岁月。
而孤岛上的刺槐树,也犹如孤岛上的每一个人,深深地扎根在了这片温暖的土地上。她们在这里静静地守望着荒原,守望着大海,守望着春天,守望着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