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朱子钰
　　夜幕降临，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十几辆汽车整齐停放，灯光下穿梭的人流，升腾起了烟火气。从前面看，那是一辆辆平平无奇的汽车。如果你转到车身后，就会发现大有乾坤。掀开汽车后备厢，里面点缀了精致的彩灯，铺满了自制的甜点、炸鸡、汉堡、咖啡、鸡尾酒等食品，还有一些创意小配件、手工摆件，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招牌更是别出心裁，“睡前联谊会”“有闲来坐”“恋爱哪有糖水甜”……这就是火遍夏天的后备厢集市。
　　年轻人蓬勃的朝气撑起了后备厢集市的人气，好玩、好吃、好看、有氛围，每一辆汽车就像一个移动的创意商店。摊主还贴心地准备了折叠椅、投影布，方便大家坐下来聊聊天，拍照打卡。社交平台上，随处可见网红博主的探访视频。就这样，后备厢集市被推上了流量巅峰，成为热议话题。
　　“今天不打工，我就是想出来摆个摊”。在年轻人眼中，后备厢集市是摆摊的升级版，他们不过是按照自己的审美风格装扮摊位，赚不赚钱无所谓，图个乐呵第一位。在外界看来，这是潮流与夜经济结合的产物，将沉寂许久的摆摊文化彻底激活。但久违的热闹之后，集市能否延续消费活力，一个个接踵而至的难题正考验着它。
消失的流量
　　线上关于后备厢集市的帖子五花八门，可在线下，找到一个后备厢集市可能要看运气。9月4日21：00，记者慕名而去，在济南某公众号梳理举办后备厢集市的地点逐个寻找，从CCPARK户外广场、世贸广场再到山师东路6号创意园，后备厢集市的热闹场景并未如约而至。“现在不是时候，前段时间刚举办过一场”，山师东路6号创意园的保安好心提醒记者。他表示，自己在这里工作的两个月里，该地举办了5到6次后备厢集市，络绎不绝的商户开着汽车进入场地，精心布置摊位，不过多数时候顾客并不多，渐渐也就没了人气。
　　查看百度指数，后备厢词条的搜索指数从今年四月开始猛涨，七月之后呈现断崖下跌的趋势。从兴起到爆火，如今后备厢集市的吸引力正慢慢下降，话题热度在流逝，处境俨然一个现实版的“过气网红”。其实倒也不难理解，后备厢集市没有太多技术含量，属于新瓶装旧酒。1980年，英国乡村就开始流行后备厢集市，每逢周末，人们将汽车开到固定地点，打开后备厢，或摆上自带的桌椅当摊位，售卖闲置物品。在国内，一些商贩曾将批发来的光碟、皮鞋、丝袜等产品挂在汽车后备厢售卖，他们把车停在街边，铺上塑料布，架着喇叭放着“厂家倒闭”的宣传口号，吸引过往人群挑选。
　　后备厢集市给人一种个性化、有创意、鲜活的感觉，在形式上作出了改变和创新，由此产生了独特的氛围感。摊主来自各行各业的年轻人，有程序员、都市白领、老师……他们白天是朝九晚五的“打工人”，晚上摇身一变成为开着车去摆摊的“小老板”，与志同道合的顾客谈天说地，拓展社交需求。“后备厢摊位成本低，灵活性高，而且还能将爱好变成一门生意，兼职挣点钱，何乐而不为？”摊主甜甜向记者介绍参与的初衷，自己业余时间摆摊卖甜点，做得好一晚上营业额能到3000元左右。“遗憾的是，我只坚持了一个月，确实比较累，每次出摊，收拾完东西就到凌晨三四点了。再加上工作忙起来了，精力有限，就不想出摊了。”甜甜直言。
　　也有人全职摆摊，但基本只是一个过渡选项。“没有年轻人会永远靠摆摊生活，毕竟有诸多不稳定因素。”摊主王辰分享道。前段时间离职，王辰并不想就此“躺平”，开始在集市卖柠檬茶。但很快他就意识到，由于摆摊的地点不一样，摊主很难积累稳定的客流，收入无法保障。竞争严重，同一个集市，光卖柠檬茶的就好几家，得不断创新，给顾客带去新鲜感才能带来生意。折腾了一个夏天，权衡之下，王辰决定去找一份工作。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后备厢集市丢掉的不仅是流量，还有众多入局者。这届体验过“做老板”的年轻人，正在逐渐离开这个赛道。
来点文化味儿
后备厢集市虽然成就了一个新的消费场景，但目前来看，它还不是一座城市的“常驻嘉宾”，更像是一碟开胃小菜，在某个时间段出现，吊起人们的胃口。根据相关数据，最受关注的地摊种类是小吃、古玩、衣服、玩具和鞋子。作为摆摊升级版，后备厢集市生意最好的摊位还是“吃的和喝的”。每一个后备厢集市几乎都是在卖那几种食物，搭配相似布置风格，布条横幅加上彩灯点缀，有的连文案都差不多，同质化严重。“一条街摆出去，两家冰粉、四家甜品屋、七八家手打柠檬茶。”一位博主吐槽，时间久了，大家的新鲜感也就所剩无几。
　　哪怕摊位布置得再华丽，细心的消费者去过几次也能发现其中的一些缺陷——同样的食物价格要比普通夜市的贵，口味并没有好多少。不仅如此，食品卫生、食材加工、垃圾清理等也全凭摊主自觉，如果出现什么问题，消费者恐怕只能“哑巴吃黄连”。
　　除了美食，消费者对后备厢集市有着更高层次的期待。“我前前后后跑了几个后备厢集市，发现与文化相关的产品寥寥无几，就算有，也大多生意惨淡。”一位名为“王拾柒”的小红书博主认为，后备厢集市本质上是物品交易，现在还没有文化味儿，内核仍旧苍白。有的车主仅把车子当成拉货的工具，到了售卖地点，将摊子支在车子旁边，卖烧烤、炒饭、泡面、章鱼小丸子。
　　归根结底，后备厢集市文化无法脱离后备厢这样一个载体，摊主将自己的巧思与想法凝结于方寸之间，在后备厢形成一方小小天地，体现了年轻人乐观向上、追求自由、热爱生活的人生态度。打开就是贩卖“人间美好”的创意场所，关上随时能走，最大程度发挥后备厢的功用。如果只是跟风摆摊贩卖，那后备厢集市就与普通夜市无异了，这也是摊主们应该思考的方向。
制造“后备厢＋”
　　延长生命力必然是后备厢集市眼前的重要命题。在日本，路边摆摊的屋台是人们重要的社交场所，因为能够与店家面对面交流，互不相识的人能肩并肩坐在一起，屋台总是拥有超高人气。并且，日本将屋台与当地城市文化结合，打造成城市旅游风景线，游客能够感受到这种特意被保留下来的时代的味道与痕迹，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作为兼容性很强的潮流元素，后备厢集市需要融入文旅行业，围绕当地特色文化做市集，打造IP，塑造更丰富的层次感。集市与各大购物中心、景区、露营地结合，丰富消费场景的同时，吸引游客驻足停留，进一步拉动消费。目前，市场上出现了专门运营后备厢集市的企业，他们与商圈合作，从活动策划、场景搭建到招募摊主、确定集市位置，提前做好规划管理，流程越来越清晰，责任也更加明确，避免了一些问题的产生。
　　前不久，在“2022后备厢集市——印象济南·泉世界站”中，主办方将后备厢集市与汽车文化、潮流文化高度融合，在商圈周围布置主题集市、展示热门新车，现场还设置了乐队展演等互动环节，反响热烈，影响覆盖了数万人。所以，“后备厢＋”不失为未来地摊经济发展的新玩法，不仅可以依托庞大的客流量和商业资源树立集市品牌，还可以借助集市活动引流，制造话题，打造鲜明的个性氛围，可谓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