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李梦馨
本报实习生 王 冉
曾经炙手可热的数字藏品,现已进入冷静期。
关于数字藏品的暴富神话,圈内一度传得沸沸扬扬。一只“无聊猿”,起初售价约200美元,一年之后,身价暴涨2000倍,全球各界名流都参与了这场“无聊猿”的炒作。在国内,2021年后数字藏品平台遍地开花。据公开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6月中旬,国内数字藏品平台已超过500家,国内现有数字藏品交易用户总量约300万人。
只不过,从狂热到破裂,只经历了短短1年的时间,数字藏品平台相继退场。据报道,TT数字藏品、光艺数字藏品、镜域数字藏品等多个平台,都有“跑路”的消息。就连背靠大厂的数字藏品平台,如腾讯幻核,也于近期宣布停止发行,令用户措手不及。
“击鼓传花”的游戏很难进行,不少用户就此被套牢,市场更现断崖式下挫,大有“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之势。让人不由发问:数字藏品,究竟有没有未来?
为何受追捧 根据新近发布的《数字藏品合规评价准则》给出的定义,数字藏品一般是指一种限量发行的虚拟文化商品,包括数字形式的图片、音乐、视频、3D模型等形式,通过区块链技术对其发行、购买、使用等流程进行记录,使其具有了唯一性、不可复制、不可篡改、永久存证的特性,又称为“数字艺术品”“虚拟数字商品”。
2021年初,一幅数字艺术作品《每一天:最初的5000天》以6934万美元的价格拍出,成为拍卖机构佳士得首件以NFT形式拍卖的艺术品。这一事件成功带动了NFT的出圈,NFT市场也得以迅猛发展。
数字藏品则是NFT舶来之后的称呼,而且被赋予“去金融化”的属性。这股数字藏品之风,很快就刮到国内,大大小小的数字藏品平台纷纷入局。背靠大厂的有腾讯的幻核,阿里巴巴的鲸探,百度超级链等,还有大量由中小企业运营的平台。《2022上半年全球NFT数字藏品市场发展研究报告》显示,截至2022年6月13日,入局数字藏品领域的企业数量已达到589家。预计中国数字藏品市场规模将在2026年达到295.2亿元。
数字藏品为何受到如此热捧?
数字藏品作为藏品,首先具备一定的艺术性和收藏价值。从已经发行的数字藏品来看,由博物馆出品的数字藏品占据了相当一部分。公开数据显示,文物类蕴含中国文化的数字藏品,以及画作等艺术品类数字藏品是目前数字藏品市场的两大购买偏好,占比分别达到24.76%和24.65%。
相较于传统艺术品收藏,数字藏品造假的可能性较低。而且数字藏品具有唯一的不可复制的凭证,这也就意味着每件数字藏品都是独一无二的,较之普通的“限量款”更能满足消费者的个性追求。对于玩家小虫(化名)来说,这正是吸引他购入数字藏品的原因之一。
但他也透露,相当一部分数字藏品用户,还是奔着炒作的目的才入了数字藏品的圈子。目前,国内数字藏品的二级交易仍处于灰色地带。幻核、鲸探等背靠大厂的数字藏品平台,未开放二级市场。鲸探要求用户持有满180天后才能通过平台无偿转赠给好友,幻核甚至不允许用户之间转赠。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会通过闲鱼等渠道,进行私下交易。对于部分开放二级市场的数字藏品平台,用户可以通过寄售的方式,买入后根据市场定价,完成转售,这就为数字藏品的炒作留了空间。
藏品成“炒品” 在数字藏品平台iBox上,一款名为“《山海经》-混沌#1925”的数字藏品,最初以299元的价格发行,之后以10.01元、240元、233元、397元、4998.99元、8470元、17777元、25480元、24500元、11400元、8040元的价格多次转手,如今标价4999元。
相似的情况在数字藏品平台屡见不鲜。鲸探推出的首份数字藏品“敦煌飞天皮肤”,初始售价为“10个支付宝积分+9块9”,最高价格被炒到了150万元。数字藏品平台“十八数字藏品”上线的第一款数字藏品,仅售价1元,不到一个月时间,该藏品价格涨了8000倍。
数字藏品平台上的预售、合成、盲盒、空投、抽奖等手段,也为数字藏品的炒作加了一把火。大部分的数字藏品初始发行价格不高,几元到几十元不等,但在运营手段、人为炒热的加持下,价格出现大幅波动。这也是不少行外人疑问的由来:仅仅一张图片,真的值这么多钱?也因此,不少业内专家指出当前数字藏品行业的缺陷之一,就是“没有健全的价值锚定体系”。
在某数字藏品平台的交流群中,有位用户分享自己最近的经历,他最近明显感受到,炒数字藏品越来越不容易赚钱。“数字藏品价格跌得厉害”,把数字藏品挂上去之后,主动咨询的人变少了,他最近也产生了转战其他平台的想法。
投机情况的存在,某种程度上造成了数字藏品的虚假泡沫。从表面看,平台不断扩张,但实际上,用户增长势头远远不够。中国移动通信联合会元宇宙产业委员会执行主任于佳宁表示,数字藏品市场目前处于“假内卷”,可理解为“假性存量竞争”,背后原因是部分企业急于在市场发展早期通过挤压式的无序竞争抢夺市场份额,出现投机炒作、滥用技术、盗用版权、虚构价值、交易不规范等一系列问题。
腾讯幻核的停止发行,也传达出当前数字藏品市场野蛮生长的信息。其官方解释是“目前国内尚未出台与数字藏品相关的明确法律法规和政策文件,数字藏品作为新兴领域,无论是行业风险,还是监管风险,都面临着较大的不确定性与风险性,公司基于聚焦核心战略的考量作出业务调整,聚焦自身核心业务。”
不确定性与风险性,是当前数字藏品市场面临的问题。不过,随着数字藏品市场冷静期的到来,相继出现了一系列规范市场的措施。对于矫正市场是利好的信号。
4月13日,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中国银行业协会、中国证券业协会联合发布《关于防范NFT相关金融风险的倡议》,明确指出,确保NFT产品的价值有充分支撑,引导消费者理性消费,防止价格虚高背离基本的价值规律。坚决遏制NFT金融化证券化倾向,从严防范非法金融活动风险。
《微信公众平台运营规范》新增“虚拟货币及数字藏品交易行为”条款,并将其列入“违法违规经营行为”。在今年3月底,微信就封禁一批数字藏品平台公众号,涉及超10个平台。
归宿:“价有所依、值有所锚” 数字藏品,确实到了需要重建市场秩序的时刻。除此之外,还面临着一个如何给数字藏品定位的问题,这也关系到数字藏品能否长期稳健发展。如同之前火热的炒鞋、炒币等,如今的数字藏品只是一种变了媒介的新型炒作。相当多的人是抱着获利的目的入场,而很少有人在意艺术藏品真正的艺术性和IP价值。数字藏品,变得有名无实。有律师提醒,“如果没有合理的价值作为底层映射,单纯的炒作不可持续。”
以海外模式作对比,或许能找到数字藏品发展的另一种路向。与国内以PGC为主的发行模式不同,海外的NFT主要采用UGC的发行模式,从发行、交易到后续运营玩法多样。以海外头部项目“无聊猿”为例,通过发行IP周边、搭建元宇宙等多种手段,将“无聊猿”打造成一个知名的IP,最大限度地发挥其IP价值,真正地赋予了数字藏品更开阔的发展空间,和更可持续的发展动力。
最近,关于数字藏品,也出现了一些有益的本土化探索。由于数字藏品的概念前卫,受到很多年轻消费者的追捧,就有不少商家着眼于数字藏品的营销价值。今年“618”购物节,天猫等电商平台就有不少围绕数字藏品展开的营销,品牌商通过“实体产品+限量赠送”的形式发行数字藏品。借抽奖、购物节等线上活动,向消费者赠送数字藏品的同时,也能提升品牌影响力,这成为一种新式的营销手段。此外,将数字藏品与实体消费场景相结合,也成为一种发掘数字藏品IP价值的尝试,如线下开设IP联名店等。
总而言之,要破除数字藏品的“假性内卷”,除了要制定标准、规范市场,搭建数字藏品发展的硬框架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要让数字藏品“价有所依、值有所锚”,找到数字藏品真正的定位和归宿,这也是冷静期到来之后行业该有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