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墓前门楼

　　□ 刘志霞
　　最早知道张荣其人，是因为前些年查找济南德王府资料，在翻阅任宝祯先生《珍珠泉史话》时，得知“德王府系在济南城区最繁华的地段——原济南公张荣府邸旧址上扩建而成”。至于“张荣”是什么人，“济南公”是什么身份，没有进行深入了解。
　　如今随着张荣家族墓葬入围2022年中国考古新发现，“济南王张荣”家喻户晓。明代宋濂等撰写的《元史》卷一百五十（《列传》第三十七）有张荣本传。民国期间，柯劭忞（1848—1933）不满意明人编写的《元史》，独立编撰了《新元史》，其《张荣传》内容比《元史》更加丰富。此外，乾隆《历城县志》撰有张荣、张宏、张宓祖孙三人传记，是不可多得的珍贵资料。
　　张荣，字世辉，1181年出生于济南历城。金朝末年，山东群盗蜂起，张荣率乡民占据济南黉堂岭（今章丘区境内）。队伍壮大后，占据“章丘、邹平、济阳、长山、辛市、蒲台、新城及淄州之地”。1226年，蒙古大军攻克东平府、顺天府，张荣举其地归顺蒙军首领按赤台。按赤台系元太祖成吉思汗三弟合赤温的儿子。按赤台向元太祖成吉思汗引见张荣，“授金紫光禄大夫、山东行尚书省，兼兵马都元帅，知济南府事”。因其战功卓著，元世祖忽必烈即位后，授张荣“济南路万户，并封济南公，致仕”。1263年，张荣去世，“追赠推忠宣力正义佐命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济南王，谥忠襄”。
　　乱世出英雄。但同样的境遇，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英雄，英雄必有英雄之特征。史书对张荣之“英雄特征”记载很简单：“状貌奇伟。尝从军，为流矢贯眦，拔之不出，令人以足抵其额而拔之，神色自若”。寥寥数语，勾勒出张荣的非常之处。可以猜测，张荣形象不俗，或许颧骨突出，棱角分明，目光如电。在一次战斗中，张荣被流矢射中，箭头留在眼角处。可能是力量太大，箭头深入骨中，不能轻易拔出。张荣让人用脚踩着他的额头，把箭头拔出。读到这里，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到“刮骨疗毒”的关羽。抵额拔矢，“神色自若”，张荣与关公何其相似。
　　张荣有子七人，孙四十人。长子张邦杰，先张荣卒，卒谥宣惠。张邦杰子张宏（1218—1276），袭父爵，谥武靖。张荣次子张邦直，官至邳州行军万户，因违制贩马，被处死；三子张邦彦，权济南行省；四子张邦允，知淄州；五子张邦孚，大都督府郎中；六子张邦昌，奥鲁总管；七子张邦宪，淮安路总管，“追赠宣忠秉义功臣、中奉大夫、河南江北行中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济南公，谥贞毅”。张邦宪子张宓，赐名蒙古台，官至吏部尚书、岭北行省参知政事、山东东西道宣慰使，卒“赠中奉大夫、江浙等处行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济南郡公，谥宣懿”。
　　在我国历代王朝中，元代虽然存在时间不长，但比较重视等级。在政府官员的构成上，以蒙古人为主体，色目人为辅佐，汉人为补充。但当其初入中原时，只能依靠与中原武装集团合作，才能求得社会稳定。张荣得以重用，地位光显，也是时代使然。
　　张荣被封为济南公后，便在珍珠泉濯缨湖畔修建府邸，珍珠泉一带遂成为他的王府，时人称之为张舍人园子。张舍人园子以泉水为中心，堪称风景宜人的优美园林。张荣孙子张宏继任后，又在珍珠泉兴建高大宽敞的白云楼。自此，珍珠泉、白云楼及其附近成为张荣家族私人宅第。据史书记载，白云楼雄伟宽敞，仅楼基即高丈余。站在白云楼极目四望，北可观明湖碧波、黄河帆影，南可望梵宇簇拥、群山青翠。著名文学家张养浩（1270—1329）十九岁时曾登上白云楼，写下著名的《白云楼赋》：“吁其高哉，兹楼之有如此兮，括万象于宏敞，飞四阿于鸿冥。初疑阳侯海底，鞭出一老蜃，喷云噀雾，扶舆五色，凝结而成形。又疑大鹏九万失羊角，踞兹胜境而不去兮。翼截华鹊之烟雨，背摩霄汉之日星。我来宣郁一登眺兮，众山故为出奇秀，恍然身世游仙庭，凭栏俯视魄四散……”
　　公元1368年，朱元璋称帝，定都南京，年号洪武。朱元璋死后，长孙朱允炆继位，是为建文帝。公元1403年，朱元璋四子燕王朱棣夺取其侄朱允炆皇位，改年号永乐，是为明成祖。公元1457年，明英宗朱祁镇复辟即位，复立长子朱见深为太子，同日封其余四子为德、秀、崇、吉四王。德王朱见潾（1448—1517）为英宗次子，天顺元年（1457）封德州，以德州地方贫瘠、风沙过大为由，要求改封济南。然而这一请求未得到英宗朱祁镇批准。直到成化元年（1465）明宪宗朱见深继承皇位后，始批准德王改其驻地为济南，将原在珍珠泉畔的山东都指挥使司署迁走，在都指挥使司署原址上改建德王府。山东都指挥使司为明代掌管山东一省兵权的最高机构，而其驻地即为张舍人园子。可见，元明更替后，“济南王”已经销声匿迹，风光不再。
　　“济南王张荣”因为时代变迁一度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如今的考古发现又将其带回我们的视野。张荣家族墓葬的发现给人们提供了一个重新认识张荣的契机，在展示张荣故事的同时，也丰富了济南的历史文化底蕴。
　　 （作者系山东社会科学院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