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要“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

当前，我国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关键时期，一方面，尚存在产业发展不能很好适应消费升级和居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需求问题；

另一方面，也存在消费升级较慢和消费潜力释放不足，不能很好拉动产业升级的困境。

为此需要推进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更好结合，促进产业与消费“双升级”的良性互动，从供需两侧畅通国民经济大循环，从而推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

1、有效市场何以有效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认为，社会再生产过程是由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四个环节的循环反复所构成，任何一个环节的梗阻都会导致国民经济循环受到影响。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上述环节间的交替都需要在市场机制的作用下才能平稳顺利运转。

产业与消费分别对应着供给端与需求端，供需两端的有效衔接方能形成完整的国内经济大循环。生产端“产业升级”与消费端“消费升级”的协调匹配度与市场机制有效运转度更是密不可分。

产业升级层面，

有效市场促使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和资源的优化配置，从而促进产业升级。

在市场机制的自发作用下，不同产业的企业能够进行充分有序的市场竞争，各市场主体获取生产要素的机会趋于平等。市场竞争将驱使要素资源在产业内与产业间进行“良币驱逐劣币”的自由流动，劳动力、资本、土地、技术、数据等各种要素资源流入到报酬更为丰厚的以高技术、高附加值等为特征的高端产业当中，从而带来产业升级。市场机制促进高端产业壮大升级，生产出更好满足人民群众美好生活需要的高品质产品和服务。可见，市场机制能提升产业供给结构和质量，并有效地满足高品质生活需求从而促进消费升级。

消费升级层面，

一方面，有效市场通过充分发挥要素定价机制的作用，提升要素报酬、带动居民收入来源多元化并提升收入水平，从而提高居民消费能力并激发消费潜力，促进消费规模扩大和消费结构升级。

另一方面，有效市场通过自由竞争所带来的技术进步还有助于消费新业态、新模式、新场景、新潮流的涌现，从而引领新的消费时尚，创造消费需求并带来消费升级。

在市场机制的作用下，居民的消费观念转变、消费活力迸发，在线教育、数字经济、共享经济、直播带货等消费新业态、新模式、新场景层出不穷，创造出潜力巨大的新型消费市场。与此同时，一些传统落后的消费模式和消费产品则逐渐被市场所淘汰，人民群众从生存型消费向发展享受型消费转变，从而实现消费品质的提升和消费结构的升级。

2、有为政府如何有为

产业与消费“双升级”不仅需要有效市场的持续发力，也离不开有为政府的政策支持。

一方面，有效市场的建立和维护需要政府相关制度、政策的培育支持。政府营造良性竞争、公平有序的市场环境，才能打通影响要素自由流动的堵点，方能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

另一方面，产业与消费“双升级”所要求的经济社会环境，需要政府进行相应的体制机制变革，以充分适应有效市场运行的新要求。

产业升级层面，

一方面，有为政府为企业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促进产业升级。通过破除各种体制机制障碍，简化行政审批流程，实施减税降费政策，提高企业科技创新水平，为产业升级创造有利条件。

另一方面，有为政府制定相关产业政策引领产业变革，加快产业的新旧动能转换和产业升级。例如，对于一些高污染、高能耗的传统老旧产业而言，政府需适时采取相应措施对其进行合并重组甚至退市；而对于一些能创造大量就业岗位、引领未来发展方向、打破国外技术封锁、绿色低碳的产业则以适当的政策加以扶持和资源倾斜。

可见，更好地发挥有为政府的作用，可以促进产业更快、更好地进行新老交替，有助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消费升级层面，

一方面，有为政府通过缩小收入差距、增强消费信心等方式促进消费升级。政府通过税收、转移支付等再分配政策，缩小城乡、区域、群体间的收入不平等程度和促进共同富裕，降低消费不平等并促进社会总体消费升级。

此外，政府通过完善社会保障体系，能够减少消费者的后顾之忧并增强消费信心，有助于消费潜力释放和消费升级。另一方面，有为政府通过相关消费政策引导居民消费理念的转变，提升居民对绿色环保、生态健康的新商品和新服务的消费。例如，政府通过发放指定绿色生态商品的消费券，增加相关商品的市场需求，从而推动消费优化升级。

3、共促产业消费“双升级”

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两者都能促进产业与消费“双升级”。然而，要使产业与消费“双升级”良性互动，不能仅靠有效市场或者有为政府，而是需要二者的相互结合和共同发力。

其中，有效市场作为“看不见的手”，主要通过竞争机制引导资源的优化配置，促进产业和消费“双升级”；而有为政府作为“看得见的手”，主要利用公共政策进行宏观调控，推动产业和消费“双升级”。在产业与消费“双升级”的过程中，需同时用好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和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

一方面，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促进自由竞争和优化要素配置，实现产业的优胜劣汰和消费的优化升级。

另一方面，有为政府的规制为有效市场作用的充分发挥创造条件，消除市场在资源配置过程中的体制机制障碍。

值得注意的是，产业与消费“双升级”不能简单地割裂成产业升级和消费升级，而是二者的相互促进和共同升级。供给端的产业生产与需求端的居民消费是社会再生产过程中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四个环节的起点和终点，在国民经济循环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各产业的生产状况决定了消费的物质基础，而消费又是生产的最终目的和再生产的动力。

一方面，不同产业所生产的商品被消费者所认可的程度以及消费需求存在差异，经济社会发展进步下的高品质消费将更受青睐。这将通过市场机制反馈至生产环节，倒逼企业改善供给结构、提升商品品质甚至转换产业方向，从而带来产业升级。

另一方面，如果居民新的消费升级需求缺乏生产端的产业有效供给，则不能形成完整意义上的消费，自然无法引致消费升级。正因如此，只有产业升级和消费升级协同耦合、共同升级，才能实现国民经济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最终形成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的更高水平动态平衡。

具体而言，在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共同作用下，消费升级能通过以下三种机制引致产业升级。

一是需求收入弹性效应。随着收入水平的提升，消费者对低收入弹性的生存型消费品需求占比会逐步降低，而对高收入弹性的发展享受型消费品的需求比例则逐步提高，这将通过市场作用机制反馈到生产端的各大产业。生产端大部分企业会根据市场信息调整不同产品的生产比例，减少或淘汰落后产能并增加新产品生产线，从而带来产业升级。在此过程中，也需要有为政府从宏观大势出发，科学研判和制定落后产能产业的指导目录，克服市场失灵所导致的微观主体盲目性，防止部分企业再次进入落后产能产业。

二是要素配置效应。随着人们对高质量消费需求的增加，劳动力、资本等生产要素在市场机制作用下逐渐从低生产率、低附加值的低端产业向以高生产率、高附加值为特征的高端产业转移和涌进，实现产业结构的合理化和高级化。而有为政府则需要从制度设计上打破市场分割的藩篱，保证要素资源能够充分自由地流动。

三是技术激励效应。消费升级产生的新需求通过市场交易反馈至生产端，激发生产企业利用新技术对传统产业进行改革重塑，并催生出新兴产业群体，驱动产业转型和优化升级。这就要求有为政府加强专利等知识产权的法治保障，确保技术激励效应更好地发挥作用。

同时，在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协同作用下，产业升级也能通过收入增长效应和创新引领效应两种机制促进消费升级。

一方面，产业升级通过市场作用机制重新配置生产要素，提高要素的使用效率和边际报酬率，带来居民收入增长，从而促进其消费升级。此外，新兴产业的兴起扩张以及新业态、新模式的蓬勃发展，能够拓宽就业渠道和增加就业机会，提升居民可支配收入和消费能力，带来消费的“量质齐升”，从而推动消费升级。与此同时，需要有为政府进行宏观调控，扭转收入差距过大所造成的社会总体边际消费倾向下降趋势，从而更好地发挥收入增长效应对消费升级的作用。

另一方面，产业升级伴随着新技术、新产品和新发明的出现，在市场竞争机制的作用下激励厂商不断推陈出新，研发和出售性能优、差异化和个性化的产品和服务，催生出更多更符合居民和时代消费需求的新兴产业，推动消费新业态、新模式发展，刺激消费热点出现和消费潜力释放，促进居民消费升级。而有为政府则需要与时俱进地出台支持消费新业态、新模式发展的政策，及时完善相应的软硬件基础设施建设，修订补充新形势下消费者权益保护的法律法规。

可见，产业与消费“双升级”良性循环的实现，既需要市场机制的有效发挥，也需要有为政府的适度引导。只有通过政府与市场的有效结合，才能最终形成消费需求牵引产业供给，产业供给创造消费需求的更高水平动态平衡。

首先，要进一步厘清政府与市场的边界，使二者在驱动产业与消费“双升级”的良性互动中形成更大的合力。其原则是，一方面，只要是市场机制能够达成产业与消费“双升级”良性互动的微观领域，就应该交由市场机制来完成，防止政府过度参与导致“政府失效”；另一方面，微观主体的盲目性和市场失灵所导致的产业升级与消费升级间的错配，则需有为政府采取公共政策加以纠偏并进行宏观调控。

其次，政府应致力于为有效市场的制度完善和秩序维护创造有利条件，为产业升级和消费升级的顺利衔接提供保障条件。为此，有为政府应健全相关法律、法规等制度建设，扫清阻碍要素资源在产业间自由流动的体制机制障碍，并营造透明化、法制化的营商环境和消费环境，为产业升级和消费升级的良性互动创造公平、自由和竞争的空间。

再次，政府要为市场上萌发的消费新业态、新模式等提供政策扶持，倡导社会新消费理念，引导生产满足人民群众美好生活需要的供给，从而实现产业升级和消费升级的有效衔接。

最后，有为政府既要在需求侧发力，培育市场需求和引导消费升级，以消费升级牵引产业升级；也要继续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培育新兴产业和增加有效供给，以产业供给升级创造消费需求升级，从而驱动产业与消费“双升级”在更高水平上的良性互动，助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

（作者：龙少波 田浩  分别系重庆大学公共经济与公共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博导，清华大学中国经济思想与实践研究院研究员；重庆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生）

责任编辑： 张浩 崔凯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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