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之窗|《沐月记》:捕捉万花筒般的世道人心

大众日报记者 于国鹏

2022-10-18 20:05:34 发布来源:大众报业·大众日报客户端

由著名作家、首届张爱玲文学奖得主李迎兵创作的长篇小说《沐月记》,日前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并入选“中国专业作家典藏文库”。李迎兵曾先后推出《狼狐郡》《狼密码》《雨中的奔跑》等多部长篇小说。在介绍新著《沐月记》时他说,这部作品用58万字的篇幅,展示了从上世纪初开始的近半个世纪的世事变迁,讲述了诸多小人物尤其是以小月莺为代表的女性的人生故事,“希望通过对这些人物的情感与命运的细致书写,能够在历史与现实的碰撞与转换中,捕捉特定的万花筒一般的世道人心。”

历史风云中的小人物群像

李迎兵介绍,所谓“沐月记”,取自沐日浴月,指女主人公小月莺经历的那个动荡烽火年代。

《沐月记》的情节设计,以山西吕梁离石为历史文化地理坐标展开。小说把背景放在上世纪初,从古老的离石城里著名的李府写起,在这里传说中的东西塔楼上,能看到当时属于李府的东关一条街。

按作品中的描述,小月莺叫李月莺,官名李潇丽,这个形象是有真实的历史人物原型为依据的。小说通过多元视角,展现小月莺记忆中的李府,刻画她的成长经历。在这个过程中,曾姨娘、何彩花、杨花花、何秀子、舒苢圆等一个个小女子陆续出场,而她们的不同命运又令人唏嘘。小月莺14岁时,父亲李文祺把她送到北京(时称北平)避险。她的哥哥李潇民离开清华大学,留学哈佛大学经济学院归国。两人一路奔波。小月莺在哥哥的帮助下,考上了燕京大学。面对日伪军追捕,小月莺处境危急,与丈夫林迈可用计逃出重围。随后辗转晋察冀等地,一路艰苦西行,最后奔赴延安。

“作品通过主人公小月莺的成长、经历,写出了她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描写了上世纪初的离乱中,诸多小人物尤其是女性的不同命运,以及她们个人的选择与追求。”李迎兵说。

李迎兵介绍,小说开头从一个少女的微观视角切入,涉猎到诸如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军阀混战,甚至关联到上世纪三十年代末和四十年代初的离石、忻口、卢沟桥、长沙会战等惨烈战事的某些侧面场景,突显了在战争与和平的时代背景下,在生与死的历史抉择中,几代不同小人物身上所体现的命运感和沧桑感,具有强烈的时代特点和艺术感染力。

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著名作家邱华栋评论说:“女主人公小月莺所经历的那个年代,活化石标本一般见证了一段历史风云,或如一段追求某种民族史诗性的抒写,却又具有某种不确定的方向——但唯一坚定明朗的就是女主人公小月莺化蛹成蝶的过程,从燕京大学一路西行,就是那一代年轻知识分子的共同选择。在这样的人物命运主轴中,小说里又有很多那个年代小人物的命运沉浮让人读来唏嘘不已。贴着人物去写,也就会看到更多历史和现实错杂交织下的人间景象。”

邱华栋认为,《沐月记》中那个想象中的世界并不完全是凌空蹈虚的,比如离石这个地理坐标也曾出现在作者李迎兵的《狼狐郡》《狼密码》里,“正因为有着坚实的历史和现实依存与支撑,使得作者的想象游走在女主人公七岁到二十九岁的特定年月里不能自拔,仿若不是他在选择人物,而是人物选择了他,人物借助他的笔端说出各自尘封的秘密和心声。”

鲁迅文学院原常务副院长、著名评论家胡平则评价说,在长篇小说《沐月记》中,李迎兵笔下的人物众生相,激活了那个年代一个家族的复杂历史,从而在女主人公小月莺的命运抉择中体现某种性格逻辑和历史的必然性。

山药蛋倾向里的现代性视野

李迎兵是山西吕梁人。生于斯,长于斯,那些关于家乡的记忆,经过岁月淘洗反而更深刻、更亲近、更清晰。他的这部《沐月记》,字里行间都浸染着浓郁的山西风情。在小说中,随处能读到极富山西地域特色的自然风光与人文风情描写。

小说开头就写道:“黑夜把露珠抛洒在黎明的风中,坡梁上的山丹丹花舒展开身子,就连四周鸟雀的叫声也变得格外响亮。”山西民歌里常出现山丹丹花,吕梁还把山丹丹花评选为市花。一道道坡梁,一片片怒放的山丹丹花,瞬间能把读者的思绪拉到这片土地上,不由自主地与小说的主人公一起悲喜。

从小说中,我们能听到当地人唱的秧歌调:“蒸糊(发糕)摊糊(煎饼)放干哩,雀雀鸟鸟都飞走哩,妹妹走了,哥哥心锤疼,芽子(豆芽)放得死蔫了……”

也能学到很多当地的特色方言地语。比如,小说中写道:小月莺还晓得云莺姐带着她去旧城里玩耍,离石人总把旧城钟鼓楼一带称作“大楼底哈(下)”,把这前面的戏场子称作“圐圙”,谐音读作“窟略”,也就是传说中蒙语里围绕圆圈的马场。后来,离石人的土话里总会把所有圆圈都一律称作“圐圙”。再如,“猴乳子,别和男娃子一起逗笑嘞。”这里的“猴乳子”,就是指小女子。

李迎兵说,在写作这部作品的时候,叙述的线性关系里,还是多了一些人物故事的起伏变化,尤其众多小人物的命运感和悲剧感,“通过更加细化的具象描写,尤其是女主人公小月莺的心理活动,甚或地域性特色即场景、情境的描写,力求立体化地抒写生命状态的斑斓色彩。”

邱华栋评价:“四五十万字的体量里,文学语言的创造性,基于作家的个性,也扎根于地域性特色,明显的山药蛋倾向里又有作家现代性的宏阔视野。”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对于人物的塑造,李迎兵说,我们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历史现实之中、历史文化的惯性里,必然在写作中第一时间选择安身立命的位置就是贴近生活,贴近人物。而这样做,不可能完全依照传统写作的路径,但又不能走得太远,甚或达到博尔赫斯、乔伊斯、卡夫卡、普鲁斯特的那种极端极致程度。“在《沐月记》中,人物故事都隐藏在一个个稍纵即逝的生命瞬间里,而我的笔触正是不断地开挖和突显这种不断变化的过程。所以,我不仅仅是在呈现那些令人难忘的情感和人物,更是匍匐在历史现实的艺术场域之中,捕捉特定的万花筒一般的世道人心。”

打乱线性叙述而形成代入感

李迎兵说,在《沐月记》里,自己还力求突破传统叙述的时间轴心,以某种章节的切割方式,增加和强化生活瞬间和艺术瞬间的既视感,甚或有意打乱线性时间的铺展,以在宏观观察和微观透视层面上,形成打动人心的力量。认真阅读揣摩中外经典作品就能有一个很清晰的感受,他们的写法基本如此。

“如果说有哪些感动或震撼的文学经典对我的创作有某种启示,从国内来看,四大古典名著里《红楼梦》和《水浒传》的悲剧大结局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这是因为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人物命运都被一种共同的宿命所包裹,宛若一只巨大瓶子里的蚂蚁,如何挣扎,终究逃不出如来神掌。”李迎兵说,在现代文学、当代文学中,这些传统被一代代优秀作家传承,并加以拓展。而国外小说也是如此。卡夫卡《变形记》《饥饿艺术家》《审判》和加缪《局外人》,甚或肖洛霍夫《静静的顿河》、埃里奇·西格尔《爱情故事》(叙述腔调和悲剧意味)等等。经典名著的史诗性品质,其宏大和微观性的穿透力,总是能给人留下持久深刻的印象。

李迎兵表示,在《沐月记》中,这种“有意打乱线性叙述”的方式,并非执念于物理时间的刻度,其有心理时间的跳跃,宇宙和自然所具有的非人力能掌控的某种偶发性,从而力求贴着人物写,尤其用真实的地名来强化读者的代入感,甚或试图通过色香味俱全的抒写,既能把对人物的感觉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又能令读者感觉别开生面,别具一格。

那这种代入感又该如何理解?李迎兵解释,可以从代入感和互文性两个角度来分析。所谓代入感,无论是作者,还是读者,必须沉浸在文本里,尤其是在人物的命运里,还能找到与你相关的契合点,甚或激发你生存下去的证据。“比如你从小在读父亲书箱里的书,不仅仅是书的内容,更是会想象父亲读书时的心境——父亲在读《水浒传》,父亲给你讲其中一个人物,一个情节,然后你再在书中找,宛若遇到熟人一般;父亲还读当代作家的小说,比如《锅碗瓢盆交响曲》,父亲很称道。”

那么互文性又包含着哪些内容?李迎兵说:“是你在写作中,无意识想象的某个情节,甚或某段描写,或受到过往阅读经验里经典的某些启发——比如能拉出一个书单的文学名著,巴尔扎克、托尔斯泰、肖洛霍夫等现实主义和马尔克斯、君特·格拉斯、莫迪亚诺等现代主义的作家,毫无疑问影响甚或决定了《沐月记》写作上的某些艺术成色。”(大众日报客户端记者 于国鹏 报道)

责任编辑: 杜文景    

评论:
提交评论

备案号 鲁ICP备11011784号  互联网新闻信息许可证编号:37120180020

Dazhong News Group(Da Zhong Daily)    大众报业集团(大众日报社)    版权所有    联系电话:0531-851936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