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丨古人取暖自有妙招——主打“因地制宜、就地取材”

冬至将至，我国多地刚迎来一波大幅降温，将零摄氏度线推至浙皖南部，严寒俨然已来。呼啸的寒风中，北方有暖气室内温煦如春，南方有的区域如江浙的新房也开始集中供暖，或依靠空调、电暖气取暖，电力与燃气的便利，科技的发展，让暖洋洋的居家生活成为冬日常态。那么，在没有电和天然气的古代，人们是如何取暖的呢？千百年来，人们的御寒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本期《博物》我们翻几章尘封的历史，看看古人的御寒取暖之术，感悟时代变迁和人类生活的巨变。

火炕地炕

古人取暖扛把子

古人过冬取暖的核心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居室冬季取暖的方式多种多样，结合了建筑智慧、器具创新和生活习俗。建造房子坐北朝南，利用阳光取暖的思路古今皆同。北方的民居往往筑火炕、火墙（墙体中空通烟火），火炕起源于东北地区，通过炕体下方的烟道传递热量，使炕面保持温暖。火炕通常与厨房的灶台相连，利用烹饪余热取暖，建造时注重烟道设计以确保安全性和效率。俗语所谓“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描绘了传统农耕社会中人们向往的朴素生活图景。这种方式至今在部分农村地区仍有应用。

南方多睡床，则用围廊、厚夯土墙减少散热；门窗糊桑皮纸、挂棉帘，屋顶铺茅草或瓦片保温。豪富之家往往以火地取暖，即“烧地龙”。这是一种通过地面下烟道循环热气来均匀提高室内温度的系统。地面下方建有火道，各个房间的地下提前砌好循环的烟道，将引燃的木炭倒入地炕口，木炭燃烧产生的热气顺着火道流动，燃烧的炭烟随着主烟道、支烟道分流循环，从下向上加热地面，与现代地暖原理相当。烟道入口和排烟口均设在室外，避免烟气污染室内空气或引发一氧化碳中毒。

该系统在明代称“地炕”，清代皇宫称为“火地”，由惜薪司专职管理，局部区域还会设置“暖阁”进行保温。这套明清时期应用于宫殿建筑的地下火道供暖系统，通过在建筑基座内设置蜿蜒烟道，室外燃烧木炭产生的热气经火道传导至室内地面实现取暖。地龙的构造包含地下环形火道、通风洞口、灶坑三部分，火道采用青砖或白石砌筑成“盘肠式”或“蜈蚣式”布局，室内地面铺砖下设置错落烟道，室外屋檐下设深约一米的烧火口。燃料以木炭为主，单次燃烧可持续供热1到3个月，燃烧时由专职人员值守避免空气污染。乾清宫等建筑自农历十月开始启用供暖，现存故宫养心殿、坤宁宫等地保留有灶口遗迹。

过冬必备

柴炭是硬通货

刘永加在《闲话长安日常》一书中记载了杜甫的故事：唐天宝十四载（755年），安禄山反叛，攻陷长安，玄宗逃往四川避难，时杜甫为右卫率府兵曹参军。次年，肃宗在灵武（今宁夏回族自治区灵武市）继位，杜甫闻讯只身奔赴灵武，不幸半路被叛军抓回了长安。到了冬天，大雪飘飞时节，被困长安城的杜甫早已囊中羞涩，买不起炉炭。杜甫夜不能寐，守着早就没有火但余烬尚存的炉子，写下了千古名诗《对雪》：“战哭多新鬼，愁吟独老翁。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瓢弃樽无绿，炉存火似红。数州消息断，愁坐正书空。”落魄艰难的杜甫因官员身份尚能得到炉火的余温，战火纷飞的年代，长安的百姓恐怕更是难挨。

长安作为大唐的京城，人口一度达到百万之众，冬季生活燃料无非是木柴、木炭、煤炭和焦炭四类，因人口众多，柴薪需求很大。每年秋冬农闲时节，农民们进山砍柴，运入京城卖了换米钱。于是，长安百姓可以从东市和西市买到生活所需的木柴。除百姓贩卖的柴薪，朝廷在岐州、陇州等距离京畿稍远的地区采伐柴薪。京畿附近（今西安鄂邑区、周至县，宝鸡眉县等地）还设立专门的官署，从而确保长安的柴薪供应。可见，燃料供应是大事，冬季取暖是重中之重，唐朝廷非常重视。

百姓用薪柴，可自采，也可去市场购买。皇帝和官员所用燃料则有专门机构负责供应，唐代专门负责京城薪炭供销的机构是司农寺下属的钩盾署，下设令二人、丞四人，以及府、史、监事和掌固等多名吏员。当长安城薪炭供应不足时，朝廷又会特别设置“木炭使”以加强薪炭的供应。木炭使最早设立于唐玄宗时期，掌管宫内的薪炭供应，常以京兆尹兼充。据《唐会要》载：“天宝五载九月，侍御史杨钊充木炭使。永泰元年闫十月，京兆尹黎斡充木炭使，自后京兆尹常带使，至大历五年停。贞元十一年八月，户部侍郎裴延龄，充京西木炭采造使，十二年九月停。”

木炭也是唐都城长安居民的主要燃料。诗人白居易有诗写道：“瓶中有酒炉有炭，瓮中有饭庖有薪。”当时的木炭烧造场所主要是长安附近的南山，这一带的农民多被编为炭户，成为专业烧炭人，所烧炭供应长安。白居易的《卖炭翁》一诗有“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正是这段历史的真实反映。

权贵专属

炭圈也有奢侈品

唐朝时，煤炭也进入了大都市长安，成为一些人家的炉中燃料。中国发现和认识煤最早可以追溯到汉代，那时炼铁就用煤作燃料了。到了南北朝时，煤的使用范围不断扩大。日本僧人圆仁法师于唐开成五年（840年）前往长安途中，看到太原附近州县的民众都用煤烧火煮饭。但是，受到当时开采技术的限制，煤炭的产量很低，能够进入长安的煤炭不是很多，甚至成了权贵的专享物品，唐代诗人李峤的诗句“长安分石炭”，就是佐证。

长安还有一种更高级的燃料，就是我们今天所说所用的焦炭。据五代王仁裕的《开元天宝遗事》载：“西凉国进碳百条，各长尺余。其炭青色，坚硬如铁，名之曰‘瑞炭’。烧于炉中无焰而有光。每条可烧十日，其热气逼人而不可近也。”这里的“瑞炭”，无论从外形还是耐燃程度来看，应该就是今天的焦炭，可见当时西凉国已经具备了制作焦炭的能力。从记载来看，一条这种长尺余的炭竟能连烧十日，而且热量高，没有烟，可见其质量上乘，就是今天看来也十分难得。受到进贡焦炭的启发，大唐也有了焦炭的雏形，唐康骈《剧谈录》载，唐乾符年间（874～879年），洛中有豪贵子弟，承借勋荫，锦衣玉食，极口腹之欲，曰：“凡以炭炊馔，先烧令熟，谓之炼火，方可入囊，不然尤有烟气。”这里的“炼火”，就是烧制焦炭的过程。

除原料高级的焦炭，还有很多奢侈品炭火出现，如兽炭、凤炭。曾任宰相的元稹写过一组吟咏二十四节气的诗，其中《大寒》一首写道：“腊酒自盈樽，金炉兽炭温。”“金炉兽炭”说的是铜暖炉和制成兽形的木炭。这种做成兽形的炭因为造型华丽，比普通炭火贵很多，贵族常备用以温酒，围着兽炭金炉喝酒，别有一番韵味。诗人李中也曾作《腊中作》：“豪家应不觉，兽炭满炉红”，描绘豪门贵族的奢侈品兽炭。

凤炭是用蜂蜜作为黏合剂，把炭屑搅拌捏塑成双凤造型，既耐烧又美观。据《开元天宝遗事》载：“杨国忠家以炭屑用蜜捏塑成双凤。至冬月则燃于炉中，及先以白檀木铺于炉底，余灰不可参杂也。”这是豪富之家的奢侈了。

（半岛全媒体记者  刘宜庆  孟秀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