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寒潮｜雪夜之后，有人先一步出发

天还没亮，城市已经开始运转。

12月13日凌晨4点，济南空旷的街道上，大雪依旧纷飞，风紧贴着地面呼呼地吹。

此时气温达到零下5度，积雪在低温里冻出一层“冰壳”，脚踩上去发出脆响。

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而除雪队已经到岗。

谷金枝就是其中一位。这个来自济宁市泗水县的中年女人个子不高，身穿厚重工装，站在历下区解放路的辅路上。她一次次用力将铁锹砸向地面，铁锹与“冰壳”碰撞，震得她手发麻。凭着多年的经验，她调整角度，将结冰的雪块逐一撬开、推走。

从12月12日下午开始，山东迎来下半年首场大范围降雪。雪势并不极端，但持续时间较长，又叠加夜间降温，路面极易结冰。道路是否通畅、出行是否安全，迅速成为城市运行面临的现实挑战。

12月13日，济南街头，一位环卫工人正在清除路面积雪。

“我们昨天一直干到半夜11点。白天，除雪队主要清理主干道，防止车辆打滑；夜里气温下降，要加紧除雪，防止返冻。”谷金枝说。短暂休息后，13日凌晨，她和历下区解放路环卫所的同事们再次集合，投入新一轮作业。

在她看来，这样的连轴转，并不算什么特殊情况：“下雪天基本都是这样。就怕清理慢了，夜里一降温，雨雪冻在路上，更难清也更危险。”

到清晨时分，主干道已经通过雪滚车、洒水车等机械化作业基本恢复通行。除雪工作的重点开始转向辅路、小巷和居民区出入口。这些地方道路狭窄、停放车辆多，大型机械难以进入，只能依靠人工一点点清理。

“天亮前得再把支路、辅路再过一遍。不然等行人一多就容易出危险。”谷金枝说。铁锹、推雪铲、羊镐、撬棍各种工具轮番上阵，一百多米长的路面，11人的除雪队往往要花上半个多小时，才能彻底清理干净。

12月13日，谷金枝所在的除雪队正赶往下一处积雪路段。

他们清理的这条路，连接着附近几个居民区。清晨7点多，这里渐渐热闹起来，买菜的老人推着小车出门，早起的孩子带着兴奋在路边玩雪。有人看见她，点头致意：“这路不滑了。”谷金枝听见了，却没抬头，只是把铁锹往旁边挪了挪，给行人让出位置。

连续作业的疲惫，藏在细节里。她的手套早已被雪水浸湿，手指冻得发僵，皮肤因为低温和摩擦出现红肿和裂口。弯腰、起身、再弯腰，动作一遍遍重复，节奏单调，却不敢慢。在她身后，队友曹令秋同样埋头除雪。“有时候光顾着干活，连几点了都不知道。”她说这话时有些不好意思。

谷金枝的双手

到上午10点，城市忙碌起来。此时，解放路周边的辅路和支路基本除雪完毕，谷金枝没有停下，又跟着队伍查漏补缺，看井盖边有没有薄冰，斜坡处是否还打滑。

“清雪这件事，最好是没人注意到。”她说起前一天的一幕，“有个小娃娃滑倒了，当时我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就想着一定得把那块再清一遍。”

许多人对城市秩序的感受，是从早晨开始的。路好不好走，车顺不顺，时间会不会被耽误，都会影响一天的心情和节奏。但少有人意识到，暴雪后的这份秩序，来自清晨四五点的街头，来自一铲一铲的清理。

谈到愿望，谷金枝和队员们说得很朴素。“去年有爱心企业捐献了一批棉手套，希望今年也有。”在寒风和冰雪中作业，能多一副结实的手套、多一些劳保用具，就是他们最实在的期待。

雪夜之后，总有人先一步出发，在城市醒来之前，把风险一点点搬走，把安全留在天亮之后。

（大众新闻记者 张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