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陆千一·牛晋美·乔榛
大众新闻·大众日报 蔡可心 2025-12-19 06:59:00原创
陆千一:
撕掉职校生身上的“标签”

三年前,陆千一以北大中文系毕业生的身份,进入西北一所高职院校成为辅导员。在这所以“严查严管”为准则的校园里,陆千一面对的是一群被早早贴上标签的学生。在这里,染发会被当众责罚,晨跑和晚自习都被严格监控着。就在这些标签之下,陆千一认识了在理发店睡着被坑350元并为此吃了一个月馒头的男孩,喜欢Cosplay并渴望一个双休日“正经工作”的数控班女生,还有熟谙社会规则并想成为“上位者”的汽修班学生。
陆千一曾尝试发起一场小小的改革:取消强制晨跑与早晚自习,将自主权还给学生。然而,改革在欢呼中开始,却因领导查寝时闻到的烟味而被迅速叫停。她也因此被暂停了辅导员工作,可走过教室时,全班学生都自发在走廊为她鼓掌。那时候她突然明白,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努力,而是他们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两年后,陆千一离开编制,带走了学生们的故事。今年10月,《我是职校生》出版。这本书不是作为“社会议题”的观察,而是作为朋友的真实记录。陆千一不想“消费”他们的经历,于是选择了让学生自述。和所有正值青春年华的年轻人一样,这些学生为自己许诺光明的职业前景、更好的个人生活。他们的故事让人相信,生活的面貌不止一种,人的力量也来自四面八方。
牛晋美:
从“艺术家夫人”到画家

五十岁之前,牛晋美是山西晋城一家花店的老板娘,也是丈夫和女儿艺术之路上坚定的支持者。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将自己的艺术理想全盘寄托在家人身上,仿佛他们的成就便是自己理想的延续。直到家人们都转向其他艺术形式,画笔被悄然搁置,牛晋美才突然意识到了深藏心底的不甘。
五十岁时,父母去世,女儿出国,花店凋零,生活中所有的责任突然松绑。在卧室角落,牛晋美重新拿起了画笔。起初她只是对着照片画,而后,一场肿瘤手术将她推向生死边缘,也彻底释放了她的表达欲。色彩和曲线开始在她的画里奔涌,一发不可收拾。女儿看到她的画时深受震撼,并为母亲出版了一本画册,取名《晋美》。
牛晋美生于一个羞于言“美”的年代,连名字里的“美”字都一度想改成“梅”。结婚后,面对“才华横溢”的丈夫,她更感到不自信,将“艺术家夫人”视为最高理想。甚至当她萌生画意的时候,也曾被“绘画已死”的声音劝退过。从压抑到表达,牛晋美在这条路上走了几乎半生。如今,她的画不仅挂在了自家客厅,也走进了香港的画廊。或许,当外界的期待、标签与定义层层剥落,属于牛晋美的画布,才刚刚展开。
乔榛:
在声音中活出自己的颜色

在第三十八届中国电影金鸡奖颁奖典礼上,83岁的乔榛被授予中国文联终身成就奖(电影)。他引用诗句自喻:“虽然在这个世界上,我活得并不怎么鲜艳,但既然活着,就得有自己的颜色。”
1965年自上海戏剧学院毕业后,一次偶然的契机让乔榛在1970年为译制片《红菱艳》中的芭蕾舞教练配音。自此,他好像也穿上了故事里的红舞鞋,在配音的世界里再未停歇。从《魂断蓝桥》的罗伊,到《廊桥遗梦》的罗伯特;从优雅的贵族到鲜活的市井人物,他的声音跨越了国界、时代与阶层,成为几代人共同的记忆。
乔榛认为,要让观众相信角色,就必须让自己先成为“他”。为《寅次郎的故事》里的寅次郎配音时,他硬是逼着自己学会大声说话、在路上肆意呼喊,去贴近寅次郎的透明率真。影片播出后,许多观众反复确认字幕才敢相信配音真的是他。
自1985年起,乔榛三次罹患癌症,八次与死神擦肩。这份对生命脆弱与坚韧的深刻体验,反而滋养了他的艺术之路。朗诵陆游《钗头凤》时,他将病中的踉跄融入角色的悲怆;诠释李白《蜀道难》时,他将三次“难于上青天”读出截然不同的心境跌宕。如今,他仍在背诵七百多字的《滕王阁序》。对他来说,配音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份职业的范畴,“弘扬中国语言文化和优秀民族文化,是我们的使命。”
(大众新闻记者 蔡可心)
责任编辑:尹燕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