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或者弦歌不停——张彤首部小说集《黑蚂蚁、白蚂蚁》新书分享会举行

青岛市文学创作研究院副院长，《青岛文学》副主编、作家张彤的最新小说集《黑蚂蚁、白蚂蚁》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该书以六个故事构建出一个时代的微观模型：国企改制浪潮中的下岗工人、地产业野蛮生长下的资本博弈、传媒业从纸媒到初代互联网的迭代……嘈杂的社会变迁中，张彤以他擅长的“乐感”驾驭文字，将小说写成可阅读的交响曲，每个故事都有各自的咏叹调。12月20日下午，《黑蚂蚁、白蚂蚁》新书分享会在良友书坊·塔楼1901举行，张彤与嘉宾周海波、高建刚、刘涛等共话故事里的悲欢离合。岛城众多作家、诗人、艺术家、文学爱好者齐聚一堂，见证了张彤的新书首发。

只有小说才能复刻复杂生活

《黑蚂蚁、白蚂蚁》收录了张彤2017~2021年间创作的6个中短篇小说，包括《万籁俱寂》《消失》《白蚂蚁》《冗余代码》《风暴之眼》《蒲公英剧场》，是他进行小说创作以来“最早写的一批小说”，故事的时间跨度从上世纪90年代市场经济初繁荣的混乱期到21世纪初，地点多在青岛，人物为有专业技能但生活充满不确定性的人，故事多是关于家庭生活、爱情的主题。张彤表示：“我常觉得自己写小说出于偶然，但当回首过往时，却又觉得只有小说才有可能表达出如此复杂的感受。”

张彤1975年出生于山东夏津，1996年毕业于浙江大学中文系，在媒体工作近20年，2016年进入青岛文学创作研究院，开始编《青岛文学》杂志。“文学期刊的重头是小说，都是排在最前面，篇幅长，编辑难度也大。我编了大概半年之后，感觉得自己写，不然怎么指导作者修改呢？出于这样一个很朴素的想法，我就写了一篇，”张彤表示，“40多岁之前没有写小说，是因为那时候生活简单，没什么好写的。40多岁因为工作原因开始写小说，得到了时任文学创作研究院高建刚院长的鼓励，经过推荐发表了之后，我开始觉得我能够写小说了”。

张彤有多年媒体工作的训练，写东西很快，但他坦言2017年到2021年自己创作比较少，“有两篇没有收录，那5年所写的基本在这里了。我去年一年就写了这么多的数量。那几年写得很慢，非常不坚持，总觉得这个可能不行，要再等等，再观察观察，非常犹豫。”张彤表示，这6篇小说基本上可以概括他年轻时候经历过的那个市场经济刚刚开始繁荣又比较混乱的年代，像他一样有点专业技能、但生活中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以及非常多的困惑、诱惑，在那个风云变幻的时代里随波逐流的人。

至于书名“黑蚂蚁、白蚂蚁”的确定，张彤表示，《白蚂蚁》是其中一篇小说的题目，黑蚂蚁则源于《风暴之眼》中卖口服液的故事，“这里面的故事，就是生活在我周围的人，离我最近的一些事情，以及我自己的一些生活的体会。”

小说集出版后再看，张彤坦言“有一种看小时候照片的感觉”，“比较难为情，觉得写得不够好，技术性也不强。如果现在来处理这些题材，可能会处理得更好一些，至少篇幅更长一些。但是这里边也有我觉得很可贵的东西，就是元气满满。我把自己对生活的很强烈的感受写下来了，在没有充分掌握小说技巧的情况下就把它装进来了，我觉得这也是挺难得的。”

以小说为青岛描画合理坐标

青岛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青岛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名誉主席周海波指导过张彤的硕士研究生论文，他将评述张彤小说称为“50后与70后的文学对话”，无论文学观念还是生活经历上差别都比较大，但读他的小说有共鸣。本次对话中，50后周海波认为70后张彤的小说集“是一部成功的作品”，“虽然五年时间拿出这么薄薄的一本比较懒，但他对音乐很有心得，通过音乐的叙述和描写，为我们呈现了相对陌生的一群人的生活和情感世界。”

通读张彤的小说，周海波从中读出的第一个词是“疲惫感”，“我读出了一种中年人的或即将进入中年的疲惫感，他把40多岁看成一个很有生活和社会经验的人，有在社会上闯荡多年历经世事的那种疲惫感。”周海波认为《万籁俱寂》是最成功的，由此进入对张彤作品的单篇解读，涉及作品印象、表现手法、小说文体等方面。

周海波从张彤作品中读出的第二个词是“城市”，以90年代中期到21世纪初的青岛为背景，聚焦城市中一类人物，巧妙展现时代变化。“张彤的书写为青岛画出了合理坐标。坐标的纵轴是时间轴，张彤在青岛30年，新闻从业近20年，有机会面对生动、真实、厚重的城市；横轴就是空间轴，他并没有把一些历史的东西展现给我们，而是写这一代人生活的城市。对这个时间段的青岛，那种感受是非常直接的。他回归生活的原生态，去写生活本身，这是很聪明的处理方式。”

在周海波看来，张彤的小说中多处体现了其“做局”的特点，“我感觉张彤可能特别喜欢‘做局’，他笔下也一直在做局，铺排很多，最后会用一个我们意想不到的结尾去处理，这是一种局。更重要的是，小说中一些人物也在做局当中，或被做局，结局常出人意料，其中人物有得有失，体现人生五味杂陈。”周海波认为，张彤的小说受到外国小说以及现代小说叙事方式的影响，“每个人物都是顺着他自己的生活轨迹向前发展，发展到一定程度，他跟周围所形成的一种关系导致最后的结局。他更看重平静地叙述这种生活，我觉得他这种叙事手段非常老到。”

写身边的故事，表现时代特征

青岛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高建刚围绕张彤小说集的内容编排、风格结构特点及思想性发展、作品影响力等方面分享了自己的看法。高建刚表示，张彤的小说集按时间顺序编排，最早一篇《万籁俱寂》写于2017年，最新是2021年的《蒲公英》，集内有他和两个女儿的插图；“儿童画的画特别有感染力，而且很生动；张彤画的线描也很好。他把这些都集在第一本小说集里边，看出他用心了。”

高建刚认为，张彤的语言风格自然，类似日常对话，且有所节制；他擅长写爱情，选材和叙述具有时代感，多有微信内容；其结构色彩化，浑然一体。“张彤很擅长以顺其自然的语言，写身边发生的故事，表现时代特征，很容易产生共鸣。张彤写小说题材里非常擅长写爱情，是高手。在细节把握上很成熟，选材内容和叙述方式上具有时代感。他的小说结构有自己的特点，就像他的画一样色彩化，几乎浑然一体。”高建刚对张彤的语言智慧丰富深有感触，“他的智慧语言随口就来，所以总是写得体量很大。字数少了不适合他，第一篇《万籁俱寂》17000多字，这就是短篇了。”

高建刚表示，张彤的小说以平常的内容，体现出他思想的深刻性，“生活本身的形态隐含着部分思想深刻的内容外，你要从文本上感受这种深刻性，他写得很圆熟，在不断进步中，最近的《折叠篾刀》就写得格局很宏大。应该是《蒲公英剧场》的结尾开启了后续创作的格局和气势。”

作家刘涛从特色、对比等方面剖析了张彤的小说，认为其展现了青年知识分子的精神困顿，辨识度高。“我个人印象最强烈的是他写了一帮带文艺范的青年知识分子的精神困顿。这个精神困顿和物质没有关系，是知识分子生活的一种状态。从文本上看，它非常热闹甚至高雅，但下面似乎总有一些沉重的东西，压在他们身上。我估计张彤生活中也有，尽管他生活比较满足。把这种困顿抓住，通过一个故事把它描写出来，这种辨识度就太高了。”

50后的刘涛感触很深的是“代际关系”，“我们写的人物，我们写的故事和他完全不一样。这一点办法没有。”刘涛读过张彤的《金玉良缘》和《折叠篾刀》，认为其在艺术上和内容的丰富性上，比这6篇小说都好，“张彤作为一个75后，他接触的这些人，他对社会的看法，全部表现在小说里边。”

刘涛从张彤小说中发现他小说创作的“小技巧”，“他写所有的大事情都是举重若轻。艺术就是这样，文学就是这样。有一些细节描写如果生动或比较特殊，很可能就自带暗示和象征。”刘涛表示，张彤表面上看去软绵绵的，实则内心刚强而活泼，曾是县里的高考状元，作为浙大中文系的高才生，受过良好的科班教育，到了新闻单位专门跑文艺，这种职业训练、整体素质，决定了他的小说不紧不慢，举重若轻。“写得非常生动，而且意味深长。适合中青年阅读，能引发长久思考，青年人可从书中找到自身的影子。”

新写实小说，反映一代人精神风貌

作家艾玛认为，《黑蚂蚁、白蚂蚁》虽然是张桐的第一部小说集，但起点很高，整体水准不错，有文人雅趣，张彤的综合素质深厚，生活积累丰富，“张彤写的小说与青岛这座城市紧密结合在一起，很多时候让人感同身受，他呈现青岛的故事有时候让人会心一笑。”

作家韩嘉川曾担任《青岛文学》副主编，是张彤“擦肩而过”的同事，因为张彤去文学院的时候韩嘉川退休了，但他从2017年就关注张彤写小说了，认为张彤的小说写得很睿智，“他的这些小说里反映出这代人的精神风貌。”

作家张毅表示，从艾玛到张彤，体现了一种代际关系，“从1970年到1975年看起来时间很短，但它是一个开始，代表了青岛小说第二个很优秀的团队。而且他小说的结构、语言、所写的困惑也是我写小说没法触及的。”

作家李明认识张彤20年了，他感觉张彤写小说很意外，“张彤经过严格的文学训练，如果不是因为从新闻到文学的转弯，他这辈子可能也不会把在浙大读的那些训练技术跟自身生活发生关系。张彤将生活中能看见的、能触及的都作为一些可用的素材，构成一种叙述，他的从容提供了一个更大的节奏空间。”

青岛文学馆馆长臧杰认为，70后的张彤进入文学现场的时候，50后的莫言、杨志军、张炜仍活跃在文坛，处于这些人的笼罩之下，70后面临的一个共同问题是，在与前辈同一个文学现场，如何去彰显自己文学的工作能力？“张彤小说的写作比较典型体现在新写实的延长线上，其小说特质带有了雅痞的意味，这是90年代赋予新一代的审美审视。一个职业作家如何职业化在场？如何进一步超越自己？这是我们这一代面临的更大考验。”

作家张祚臣曾细读过张彤的《冗余代码》，认为该小说以科技馆工作人员用旧望远镜偷窥的视角，展示其看到的世界，构思非常独特。媒体人郑锐则围绕张彤曾经在新闻现场的表现展开评述，认为他表面温文尔雅实则内心强大，群访时不主动问话但稿子有独特性，对全媒体了解深入，作品涉及媒体、行业等多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