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山路上看变化”作品征集活动优秀文学作品展播|碧海路201号的童话
产业新风 | 2025-12-25 12:05:23
日照,是值得一去的。
如果你去日照,请一定要去看看日照海滨国家森林公园。
初秋的一个上午,我坐在日照海滨国家森林公园会议室的一角,视线经过一张张侧脸,望向会议桌的中间。明亮的灯光下,他坐姿板正,头发花白,黑红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朴实而稳重,略有拘谨的他显然更习惯待在阳光下与树林为伴。他说话口音重、嗓门大,吆喝着什么似的,像面对大海、森林,或者一片沙滩。
其时,他正面对着一群人在讲一座林场的故事。他叫张德银,国有大沙洼林场的退休职工。64岁的张师傅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父亲是林场第三任场长,他是地地道道的“林二代”。我仔细倾听着,他浓重的日照方言20%听得我一头雾水,80%里听到的是满满的自豪与骄傲。日照是片神奇的土地,宋元祐二年,或许在一个平平无奇的黎明,最初的命名者来到黄海之滨,看见一轮红日自万顷波涛中喷薄而出,瞬间承接了来自太阳的密语——日出初光先照,沐浴了第一缕最新鲜阳光的人顿时生出自豪与骄傲的情绪,这种情绪一代代传递下来。张师傅自豪与骄傲地介绍着脚下的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刺槐、黑松、麻栎、水杉、雪松……
进入会议室前,我们跟如织的游人一样,在那些树下驻足,拍照,赞叹,面对如此汹涌的绿意,赞叹的话谁能忍得住啊!说汹涌,一点也不夸张,绿浪气势磅礴的呼啸而来,拍得人晕头转向,我倒觉得这是“醉氧”的症状。在这里,绿色成了基调,想看到其他颜色倒成了奢望。俯视、平视,满眼都是绿,各种各样的绿,就连仰视也往往只见绿叶不见蓝天,英挺的水杉雄赳赳地直冲天际,繁茂的枝叶手挽着手构成一片绿色的穹顶,天空广阔无边,枝干肆意的又伸胳膊又伸腿,爱伸多长就伸多长,谁让咱劲大呢。排水沟里几只斑嘴鸭不急不缓地游着,黑豆样的小眼睛瞅着水里的小鱼小虾,再歪头瞅一眼树下追逐笑闹的小孩子们,多像爱丽丝漫游的仙境啊,不知道这葱茏的森林里会不会也蹿出一只西装革履的兔子,将我们带进神秘的童话世界?我们不时抬头仰望,贪婪地呼吸着鲜氧,仿佛吸得少了就吃了亏。“时间在你身上结痂,每片叶子都是绿色的钟摆。”此时我想起了北岛的两句诗。从树下看到绿穹顶的碎光只需要一抬眼,换个文艺优雅的词叫“刹那”,而这片森林被看到,被赞美,则需要穿过六十五年的光阴,经过数代林场职工的再接再厉。
森林的尽头是大海,阳光海岸绿道把两个“海洋”分隔开来。一个蔚蓝,波涛汹涌;一个碧绿,波澜壮阔。我们奔向金沙滩的怀抱,这沙,可真好啊!细得跟婴孩儿用的痱子粉有一拼!赤脚踩上去,脚丫子便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很有“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感觉。一屁股坐下,就像坐在了绫罗绸缎上,又娇贵,又柔软,又滑溜,仿佛内里包裹着个千娇百媚的人儿,伸伸手就能揽进怀里,想想就让人心神荡漾。啧!这感觉……怪不得有“夏威夷所不及”之说呢。一阵笑声打断了我的想象,打开话头的张师傅很健谈,他说这里曾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沙荒地,沙子如果老老实实地窝在一起,还怪讨喜,关键是它喜欢跟风,一跟风,沙就把天地卷成了混沌,这里就因风沙灾害频发成了“不毛之地”。
张师傅说的故事,其实是一个绿色的童话故事。
“童话”一词在《现代汉语词典》中的解释是“通过丰富的想象、幻想和夸张来编写适合于儿童欣赏的故事”。我们为什么喜欢童话故事,究其根本,它传达了真善美,寄托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夙愿,使不可能变成可能。是的,将不可能变成可能。故事发生在大沙洼,大是大小的大,沙是风沙的沙,洼是低洼的洼。按照国人取名的习惯,没有一个名字是瞎取的,没有一个字是凑数的,如大田庄里肯定土地肥沃,桃花坪里肯定桃树成林,大沙洼,顾名思义,肯定是一大片地势低洼的沙窝窝。
如童话故事的开头总喜欢说“很久很久以前”一样,张师傅也用“很多年以前”拉开了故事的序幕——
很多年以前,大沙洼有1.2万亩沙荒,涉及附近9个行政村。这里春天白茫茫,夏天水汪汪,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劲风裹着黄沙漫天跑。风沙肆虐的时候,人们会分不清现实与魔幻。你听过地面的雷吗?大沙洼上有;你见过滚动的墙吗?大沙洼上有;你看过黄色的浪吗?大沙洼上也有。铺天盖地的、排山倒海的沙浪翻滚而来,连风都觉得自己太疯狂了。海雾还经常出现,地里的庄稼遇到海雾,再经太阳一晒,蔫头耷脑的,甭想有个好收成。因为低洼潮湿,环境恶劣,各种小咬滋生,“飞沙、海雾和小咬”成为大沙洼的“三宝”,老百姓苦不堪言。
大沙洼可以种树吗?大沙洼可以变绿吗?
风沙看到,有一群人,他们相信绿色,相信生态,相信人定胜天,他们更相信自己的双手。1960年2月18日,国营日照县大沙洼林场挂牌成立。资料性的文字对这件事是如此地吝啬,只用一句话就概括了,场部甚至连个办公地点都没有,林场的第一个大门口也是1983年才建成的。办公地点可以没有,林场大门可以没有,但“誓把荒滩变绿洲”的信念必须有。第一代林场人把自己投到这风沙之地,种草,种树。他们撒下第一捧草种的时候,自己也活成了一棵韧草。他们种下第一棵黑松的时候,自己也站成了一棵劲松。风沙,就在这个时候与黑松交锋,与这群人交锋。
风与沙结伴而来,还不等咆哮,黑松便倒下了——因为地势低洼,大雨过后,产生大量积水,栽上的黑松基本死掉了。人与大自然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大自然经常把人打得体无完肤,人如草芥般脆弱轻飘,比如台风、地震、雪崩,地球不过是稍微改变了一下呼吸的节奏或者轻轻打了个呵欠,渺小的人就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另一些时候,人又如草芥般坚韧不屈,能把大自然整治得服服帖帖,人的力量、智慧如同珍宝,比如大台田造林法:挖1.5米深的排水沟,把挖出来的沙子加高成一方方高30多厘米、宽30米、长200多米的台田,台子抬高了,降低了水位,沙层距离地下水位一米多,盐碱地上的树木便有了活命的机会。
唯有植树志常在,敢叫沙洼变绿洲。席天幕地的风沙再次袭来,风刮倒一棵黑松,他们种植一排黑松;风刮倒一排黑松,他们种植一片黑松。他们躬耕着种过来,将黑松护在怀里,黑松活了。黑松、刺槐和它的种植者们,终于屹立在风沙中。
“最初的光”,是多么宝贵啊!
张师傅再一次自豪与骄傲地说,1962年,在没有任何现代化机械和设备的情况下,他的前辈们靠着手抬、肩扛,䦆刨,创造了一个绿色的奇迹。林场栽下的5000多亩树木,在狂风推来搡去中,树与树互相激励搀扶着,不时调整着自己的体态,一片以黑松、刺槐、紫穗槐为主的万亩防风林终于诞生在洼滩荒沙之上。此后,大沙洼的风,不再暴躁。大沙洼的沙,不再狂怒。风和沙,不再搅和得天昏地暗。但风还时不时地踮着脚尖跑出来,晃一晃挡沙的树,吻一吻固沙的草,听一听林里的虫鸣鸟叫。当风拂过被黑松花草覆盖的沙洼和被沙土支撑的松林的时候,看它们相依相偎的样子,风儿意犹未尽地跺了下脚,骂骂咧咧地扭头飞走了。
就这样,一个童话诞生了。
风从还不甚浓密的松林穿过时,听到人们的叙说,经过反复实践,大沙洼林场总结出“沙滩育草、台田整地、松槐(棉槐)混交”的造林经验。在取得松槐造林成功的基础上,大沙洼林场又相继引进了池杉、欧美杨等优质速生树种,还种植了10余公顷的苹果园,从乔木到灌木,从大树到花草、从陆地到沟渠……曾经的不毛之地有了立体式林业。
在日渐蓬勃的林子里,鸟儿虫儿吟唱地格外卖力,特别是灰喜鹊,它们在清理嗓子,亮翅抖羽,准备大干一场。从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日照地区松毛虫危害十分猖獗。在林场主要负责森林抚育和病虫害防治工作的张师傅说起当年很是感慨,成千上万只虫子聚在一起,嘎吱嘎吱地咀嚼着树叶,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成片的松林被吃光,很多松树只剩秃枝残梗,就像是被大火烧过一样。从3月开始到10月结束的人虫大战,成了那个年代独有的景象。当时防治松毛虫主要靠人工剪杀和打药,但效果不咋样。林场职工张天印发明出了灰喜鹊驯养防虫方法,经灰喜鹊防治的林子,松毛虫虫口密度大幅下降,能达到有虫不成灾的效果。林场1982年成立灰喜鹊驯养站,人工驯养灰喜鹊380多只,虫害面积由过去的20万亩减少到10万亩,每年节省治虫资金10万余元,既维护了生态平衡,又避免了环境污染。“以鸟治虫”作为生物防治的成功范例在全国推广,登上了《人民日报》,还拍成了电影。一片片松林站得更加坚挺了。
风的脚步没有停下,林场人探索的脚步也没有停止。1976年的春风还带着海雾的咸涩,张师傅的父亲张先进,时任大沙洼林场第三任场长,站在刚筑起的防潮堤上,望着眼前白茫茫的盐碱沙地,眉头紧锁。这片被当地人称为“不毛之地”的海滩,经过十六年造林已有零星绿意,但要真正锁住流沙,还需要更坚韧的树种。此时,省林业会议传来的消息让他眼前一亮——水杉或许能适应这里的气候。
那一年,林场职工丁原生背着简单的行囊,踏上了去往南京林学院学习的路。回程时,他的背上多了一个特制的柳条筐,36棵裹着泥浆的水杉幼苗躺在筐里。从培训地到林场之路,成了最艰难的考验。海风吹得人睁不开眼,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地上,感觉树苗的根须透过薄薄的布料,像小爪子一样挠着他的后背。丁原生把几十斤重的柳条筐背得更紧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去往西天取经的唐三奘,柳条筐里装的就是“真经”,容不得半点闪失,有段路突遇阵雨,他立刻脱下褂子盖住筐顶,自己淋得浑身湿透却毫不在意。
同事们望着水杉小苗如获至宝,丁原生更是对水杉“宝宝”呵护备至。他每天看护数次,海风大的时候就站在苗旁当“人肉挡风墙”,用体温为幼苗保暖。有次台风过后,他在沙地里一棵棵扒找被掩埋的树苗,手指被沙砾磨出了血,也顾不上擦拭。日升复日降,当羽毛般的新叶萌出,林场沸腾了!丁原生更是喜极而泣!这点点绿芽,一下戳中了一个山东大汉心底的柔软。张师傅当年还是个十来岁的山东小汉,夜深人静,晚归的父亲跟母亲闲聊时,半梦半醒间的他听了一耳朵,暗暗啧啧着,心想,林场职工可真不容易,要比旁边村里种地的农民辛苦多了,农民可不会把庄稼抱怀里搂着!张师傅讲故事的时候眼神明亮、神采飞扬,头发丝都闪着光,当然,从我的位置看过去,也有可能是他头顶的灯光太强了。像他这样一个生在海边,长在林间的“林孩子”,对这片森林的感情我这个“山里娃”是体会不到的,如同飞鸟不解游鱼之乐、游鱼不知飞鸟之欢一样。没有人能想到,日后,正是这片水杉林,成为大沙洼林场的宝贵财富,长成了“江北最大水杉林”,而这个少年郎也来到林场,追寻父亲遗落在林子里的青春岁月。
水杉扎下了根,大沙洼林场便开始大面积培育。2001年,林场又从江苏东海县买回6.8万棵水杉树苗。听到张师傅说出这一数字,我的脑子里展开了水杉林的想象,配合着6.8万株这个数据,我想象着多大的地界能盛开这些树中“美男子”,想象着林子的大小、模样。三百亩?五百亩?苍翠的?金黄的?哇!成趟成行的“美男子”,气宇轩昂的“美男子”,多么的壮观啊!这片杉树林,张师傅肯定走过无数次,他的父亲肯定也走过无数次,或许张师傅一脚下去,恰巧就踩在了父亲的脚窝里。后来者的足迹踩踏着先辈们的脚印,交叠着、覆盖着、延伸着。地面因被一代代林业人重复踏过,而变得更结实、更宽广。这些树木也肯定被张师傅父子一同注视过,从齐腰小苗到参天大树,树上落满了层层叠叠的目光。老的,渗进了年轮里;新的,浮在了树皮上。树会慢慢把新的目光吸进去,把老的目光藏进髓心里。六十多年的光阴,林场职工换了一茬又一茬,而对于能活千年的水杉树来说,恰是豆蔻年华好时光。
如今,当年那36棵“火种”已繁衍至1000余亩,最早的一批已经长到胸径80厘米。水杉蓄积量6929.1379立方米,占蓄积量的22.03%,当初小指头肚粗的苗子已然长成森林公园的生态景观核心。据统计,大沙洼造林后较造林前降水量增加13.6%,气候得到有效改善;风力减弱41.3%~61%,保护农田和村庄少受风暴潮侵袭;流动沙丘消失了,“沙丘变粮田”的奇迹产生了,这条绵延38.8公里的生态屏障,使日照远离了风沙尘埃,这个海滨城市也由此展开了新的千里江山图。
风依然在动,却又似乎凝固了。凝固在绿里,凝固在树里,凝固在草里,凝固在林业人的汗水里……就在这样的拉扯中,风和沙,别离了。风和沙在别离中去寻找自己的归宿。大沙洼林场也在找自己的归宿。20世纪80年代末,大沙洼林场由全额拨款划归为自收自支事业单位。长期靠财政拨款的林场一时无法适应市场需求,经济效益持续走低,职工23个月发不出工资、欠款321万元。饥饿的人儿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林场人先后种过果园、养过猪、育过虾苗、种过蘑菇、甚至做过沙发,只要当前能想到的产业,大家靠海靠林几乎都做了个遍!“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俺们也从没卖过一棵树、一车沙。”张师傅说到此时,更是一脸的自豪与骄傲。
困难和机遇,永远相辅相成。1992年9月,经原国家林业部批准,日照市东港区碧海路201号有了一座公园——在大沙洼林场的基础上建立的鲁南海滨国家森林公园。
童话故事开始愈加生动起来。
如何推动绿水青山向着金山银山转变?接过接力棒,“林二代”们开始探索在新时期“两山”转化的路径。经过一次次的探索,他们终于找到了立足点——利用林场蓝天、碧海、绿树、金沙滩的优势,以森林公园开发建设为契机,以旅游业带动林场经济发展。
一滴水可以折射大海的浩瀚,一粒沙可以映照高山的巍峨,一棵树可以感知生态日照建设的历史进程。从“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脚步每一步都值得记录,要慢慢地、仔细地说:
1994年8月3日,这一天拉开了一个序幕,鲁南海滨国家森林公园正式挂牌营业,2元钱的门票开启了大沙洼的旅游发展之路, 序幕被拉开之后的大沙洼林场将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林场,森林旅游的康庄大道自此开始;
1995年,守正创新的林场人,第一次尝到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实惠,4万元的旅游收入,让林场人更坚定了开发森林旅游的信心和决心;
1997年5月,林场终于争取到了第一笔台商投资的200万元,虽然“电力不足,连电脑都打不开”的状况最终令台商望而却步,但林场人依旧信心十足,他们会放弃吗?不!他们越干越欢,你看海边弯曲变形的黑松林就知道答案,变形的黑松不是对风的妥协,而是为了更结实地活下去;
1998年5月,林场引进了蒙古大营民族特色旅游项目,实现旅游收入50多万元,林场人的日子变得安稳又舒心;
1999年2月6日,日照市东港区政府以一号文件的形式印发了《关于加快鲁南海滨国家森林公园开发建设的决定》,政府批准大沙洼拿出1500亩沿海荒滩作为旅游开发起步区和筑巢引凤的载体,并在土地供给、规划建设、税费缴纳等方面给予最大优惠,一时间,大沙洼林场迅速成为国内外客商的投资热土,先后完成投资开发项目31个,投资总额1.8亿元;
2002年,国家林业局批复同意鲁南国家森林公园更名为日照海滨国家森林公园;
2005年起,林场旅游门票收入突破1200万元并逐年攀升,年游客接待量近百万人次;
2009年7月23日,“首届绿色山东生态文化论坛”在山东日照大沙洼林场举行,并发布了《首届绿色山东生态文化论坛大沙洼宣言》;
……
这些只是“艰苦创业展馆”里众多史料中的几段话,被张师傅一语带过,却被我一一捡拾,如同捡拾散落在海砂中的鹅卵石。拂去时光的尘埃,按照时间的脉络,我把它们还原进一个绿色童话里最璀璨的段落。
“老一辈在这里改造盐碱地,我们的工作就是维护好这片好生态。”张师傅掰着手指头数算着,大沙洼林场从2000年开始,在保护好现有森林资源的基础上进行规划建设,在已开发的海滨荒滩上,因地植树,增加造林绿化面积300多亩,实现了“越开发,森林越繁茂”的目标。以旅游养生态,先后从旅游收入中返还资金500多万元,提高森林植被景观质量,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林场积极开展海防林改造实验,创造性地进行“林中造林,树下栽树”,大力发展立体复式混交林,改造后形成的林分,病虫害减少,抗逆能力增强,防护效能提高,景观效果也随之大大改善。几年来累计完成林分更新改造和抚育管理5000多亩,残次林改造2000亩。其沿海防护林体系建设与更新改造工作被确定为山东省可持续发展十大科技示范工程。
“生态绿带来了遍地金。”说到此刻的张师傅哈哈大笑起来,退休赋闲的他与老伴经营着一家渔家乐,日子充实又忙碌,张师傅的孩子也依靠森林公园,办起了民宿旅游,吃上了“生态饭”。从“绿色森林”,到“绿色银行”,从最初的不知所措,到现在的“森林+旅游”的全产业链综合发展,每一片树叶、每一棵树都在默默诉说着生态与文明的交融故事。绿色发展的果实,也甜到了老百姓的心坎里。大沙洼林场的森林旅游为社会提供了1500多个就业岗位,不仅拉动了日照滨海旅游,其生态经济效益也辐射到周边18个村庄。渔家乐的老板娘们整日眉飞色舞,笑声不断,欢快的像林子里的喜鹊。喜鹊们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城市荣获过“联合国人居奖”殊荣,是“一带一路”主要节点城市,被授予过“国家森林城市”称号,入选过全国海洋生态保护修复典型案例城市……但她们知道好生态会带来好生活。喜鹊们说,多亏了森林公园、有这些林子,腰包才能鼓鼓的,才能穿金戴银,这日子简直就像泡在蜜罐子里嘛。很久以前……从此以后……这不就是童话故事的标准桥段嘛,勤劳能干的姑娘果然会有圆满的归宿,童话故事也果然都有美好的结局。真好!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越是稀罕着过,日子越是跑得飞快。张师傅觉得,林场里的日头啊,真像是骑到了鸟背上,嗖的一下,一天就飞过去了。2023年在张师傅的恋恋不舍中开始了。大沙洼的风其实也恋恋不舍,林子里的雪松、板栗、侧柏、竹子也都恋恋不舍。
张师傅是多么不舍啊,他多想慢慢地度过,可2023年却比任何一年都更加快速地飞过他的天空。这一年,张师傅退休了。这一年,政府开始对大沙洼林场管理运营体制机制进行改革。这一年,大沙洼林场以省级森林可持续经营试点为契机,依托“江北最大水杉林”,通过开展森林抚育、林下补植彩色花灌木、低效林改造提升等措施,上线义务植树+抚育尽责活动14个,栽植水杉、黑松、二月兰、连翘等3.2万株,完成森林质量提升4400亩。探索形成了“人工水杉+花灌草立体模式”、“黑松+麻栎复层林疏伐模式”。这两个经验做法入选山东省森林可持续经营模式十大典型案例,在《中国绿色时报》进行专题宣传报道。林场也先后获得“全国林业系统先进集体”“全国十佳国有林场”、首批“森林经营示范国有林场”等荣誉。我没有见到二月兰、连翘花开,也没有看见大名鼎鼎的“麻栎王”,更没有见识到“人工水杉+花灌草立体模式”和“黑松+麻栎复层林疏伐模式”是什么模式,我只在张师傅的口中听到它们的故事。不过我却一点也不觉得遗憾,我想象着它们的样子,倒是觉得比看见它们的模样更加有意思。
走出会议室的大门,我看见大沙洼里的树,每棵小苗都铆足了劲往天上伸,往天上长,为了能沐浴到更多的阳光;每棵大树都在极目远眺,它们能望见黄海,望见更远的地方。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林要种,“两山”的接力棒开始逐步向新一代林业人传递。发展理念、发展方式变了,但半个世纪代代相传的那份“誓把荒滩变绿洲”的初心没变,“宁肯掉下一身肉,不让生态落了后”的信念融进了新一代大沙洼林业人的血液之中。张师傅不知道,在他退休后,林场每天都有新变化,都有令人振奋的消息。
随着大沙洼林场森林可持续经营效果的日益显现,更健康的森林、更丰富的景观吸引了更多的游人。林场在资源整合与生态开发上大做文章,开展立体景观体系构建,依托7公里优质金沙滩和6000公顷森林资源,形成“林海+湿地+沙滩”复合生态系统,同时开发森林迷宫、沙滩音乐节、姜太公文化夜游等特色景点;主动与日照市检察院对接,争取资金41万元,建立了“益照山海”公益基地,创新了海洋生态修复资金的使用途径;积极拓展“森林+”多元价值实现路径,以“无废”景区为契机,积极探索抚育剩余物加工利用模式,将抚育剩余物粉碎后和麋鹿粪便封闭发酵,生产有机肥用于林业生产,实现抚育剩余物变废为宝,节约森林经营成本;创新旅游+研学新业态,通过“森林+旅游”“森林+康养”“森林+体育”模式,开发自行车骑行等体验项目,建设“木育森林”生态创意空间,利用台田压碱技术改造的二月兰花海、连翘林带成为网红打卡地。2024年,接待旅游人数突破368万人次,旅游经济收益突破6700余万元。与毗邻的吴家台、任家台等渔村合作推广渔家乐,带动农户发展渔村联动经济,年产值1.2亿元,实现了生态效益与产业转型双赢。
数字是没有温度的,但却彰显了大沙洼林场发展的深度。在这些数据的背后,是大沙洼林场的“播绿人”几代人的接续奋斗,是那些扛着锨、提着䦆、灰头土脸走在沙洼里的林业人砥砺前行的写照,是他们挽起裤角的小腿筋骨分明,撸起袖子的双臂沾染泥沙,黝黑皲裂的双手满是老茧的生命画卷!
风掠过树梢,光影斑驳间,仿佛能看见那群“书写”童话的人来了,老了,走了,又来了……风还在,沙也在,只是,以一种不同的方式存在。风浅吟着舒缓的背景音乐,好像在诉说65年来怎样由沧海变为桑田的一段段往事;好像在细数着这片林海当初的开拓者战天斗地的传奇经历。从“死亡之地”到拥有300余种树种、248种鸟类的4A级国家森林公园,今天的大沙洼林场,每片树叶都饱蘸生态浓墨,书写着一个绿色信念长成参天大树变成绿色海洋的童话。大沙洼林场,就是用人的力量写在荒滩上现实版的绿色童话。
如果你来过了日照,看过了日照海滨国家森林公园,你一定会说——
日照,是值得一来的。
(作者:李宁宁;优秀奖)
责任编辑:郭丽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