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城记|独爱烟台的冬天：寂静与生机“较劲”

文|张凤英

烟台是个四季分明的城市，但我看写烟台的散文，大部分人喜欢烟台的春和秋，很少有人喜欢烟台的夏和冬。烟台的春天百花争艳，秋天层林尽染，都值得称赞。可如果没有夏和冬，那还能称得上四季分明吗？为此，我写了烟台夏天的许多美景，海水浴场的惬意和植物园的浓荫。而进入冬季，我格外期盼烟台第一场雪的来临。猛然间，我发现自己很喜欢烟台的冬天。

烟台的冬天，第一个让我想到的，就是海边的冰天雪地。由于海风和海浪的相互作用，烟台的海边总会出现天然冰雕，一个个浪头打在海边的石柱上，巧夺天工形成大小不一的冰雕，屹立在海边。海岸线也会形成厚厚的冰层，不过海水是不结冰的，海水调节气温，因此烟台的冬天不至于很冷，还有遍地雪景可观。

烟台是个雪窝子，冬天往往瑞雪不断，把烟台这座海滨小城装扮得像童话世界。一辆接一辆的汽车，在街道上慢慢爬行，除雪车也在其间忙忙碌碌地穿行。街道两边的房屋在白雪的覆盖下，神秘地眨着眼睛。不少人家的阳台上站着出不了门的老人，一声声“瑞雪”的感叹声，听得心里痒痒的。那才是充满了烟火味的冬季！

要说我，最喜欢雪天出门看梅园雪景。我家附近有处梅园，每到冬天下雪的时候，我会悄悄跑到那里，看看梅花开了没有。满园子梅花盛开，那一般是在腊月。腊月看梅花，就成了我的习惯。我记得梅园每个角落有什么样的梅花，哪里是黄色的，哪里是红色的，都熟记于心。每年冬天，都给它们留下倩影。回家看着照片，一一对比，看看哪一年开得更美丽。

烟台的冬天，还有个有趣的去处，就是滑雪场。建在半山腰的滑雪场是年轻人的乐园。从坡顶俯冲而下，耳边风声呼啸，雪板在身后扬起细碎的雪花。那种飞翔般的感觉，会让所有的烦恼随风消散。上次去滑雪，遇见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摔倒了也不哭，爬起来继续滑，红扑扑的小脸上全是倔强和快乐。这样的生机勃勃，让冬天的山野都变得年轻起来。

烟台的冬天最打动我的，其实不只是这些景色，而是外冷内暖的独特气质。这种气质，特别像烟台人的性格——表面看起来并不算热络，内里却是滚烫的热情。

去年冬天，有一场大雪。早上起来，我发现门前的路被雪封住了，正在发愁怎么出去买菜，邻居王大婶就敲开了门。她递过来一把翠绿翠绿的青菜：“自家院子里种的，雪打了之后特别甜。”我接过青菜，心里暖烘烘的。这样的小温暖，在烟台的冬天里比比皆是。菜市场的大爷会多给你抓一把葱，公交司机会等跑得气喘吁吁的乘客多几秒钟，小区里的陌生人也会在滑溜的路段互相提醒一句“小心点”。

其实仔细想想，烟台的冬天就像生活本身——有寒冷也有温暖，有寂静也有生机。它在教会我一个最朴素的道理：最美的风景，往往要在历经寒冷之后才能看到；最暖的人情，也常常在困境中最能体会。

当你在雪地里踏出第一行脚印，当你在寒风中闻到糖炒栗子和烤地瓜的香气，当你在温暖的室内看着窗外雪花飞舞，你就会明白，烟台的冬天不是生命的休止，而是另一种形式的绽放。它像是在积蓄力量，等待着下一个春天的爆发。

这让我想起梅园里那些梅花。越是寒冷的天气，它们开得越精神。有一次，我在零下十几摄氏度的天气里去梅园，本以为会看到凋零的景象，没想到满园子的梅花在寒风中傲然绽放，那扑鼻的香气，比往常还要浓郁。一位也在赏梅的老人对我说：“姑娘，知道为什么冬天的梅花这么香吗？因为它们是在和严寒较劲呢！”

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是啊，烟台冬天的美，不也正是在这种“较劲”中体现出来的吗？冰雪与海浪较劲，造就了海边的冰雕奇观；寒冷与温暖较劲，让室内的温馨显得格外珍贵；寂静与生机较劲，使雪中的一抹红色格外动人。

这大概就是烟台冬天最美的秘密。它不是要把万物冻结，而是要告诉我们：再冷的冬天也会过去，再厚的冰雪也会消融。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学会在寒冷中寻找温暖，在困难中发现美好。就像那雪中的梅花，越是寒冷，开得越是精神。而我们，也在一年又一年的冬天里，学会了如何与寒冷相处，如何珍藏每一份温暖，如何怀着希望等待春天的到来。

如今，每当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我依然会像孩子一样兴奋。站在窗前，看着雪花一片片飘落，我在心里默默地说：您来了，烟台的冬天，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