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齐鲁|于慎行咏齐鲁胜景

文|吴济夫

于慎行(1545-1607)，字可远，又字无垢，号榖山，山东东阿（今属济南市平阴县东阿镇）人，明隆庆二年(1568)中进士，授翰林院编修，万历年官至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他“读书贯穿经史，通晓掌故”，学问渊博。其诗典雅而清新，神宗一朝公认他与临朐冯琦为“文学之冠”。于慎行与冯琦、公鼐并称万历前期“山左三家”，共同推动了万历前期山左诗坛的发展。

于慎行聪颖睿智，淡泊功名，40年仕途中曾三次罢官，22年赋闲在家，最长的一次长达17年。万历十九年，他归隐故乡，远远看到家乡的高山，欣然写下《铜城望见云翠诸山》：“归途今日惬，凭轼见吾山。以尔千岩翠，惭人两鬓斑。向来多远梦，从此闭重关。不似终南路，依栖慕世间。”

于慎行回到家乡，近在咫尺的鲁西胜景——洪范池建筑精美，投硬币于池水，漂浮多时沉底，清晰可见，“洪范浮金”列东阿县古八景之一。明代丞相刘隅临泉建书院，曾名“东流泉”。于慎行甚是喜爱，遂题《雨中东流泉上同可大赋》，诗曰：“风雨鸣丹谷，林亭倚翠岑。一尊今日酒，千里故人心。树动三秋色，泉飞万壑音。夜凉横吹起，直欲想龙吟。”

于慎行在故居东南方30里的平阴名山——云翠山下，林木青翠、山泉相依处，筑庐为书房，取名“云翠山房”。于慎行非常钟情于此，早在万历八年(1580)，他与仲兄于慎思、五弟于慎由一同游览云翠山及山上的南天观，便写有《从二兄登云翠山南天观十二韵》，诗中云：“大地标琼观，真游入翠微。中天开突兀，半岭度崔嵬。回见平原绕，低看野气围。河流刚若带，云出宛成衣。霄汉身应近，烟霞手自挥。林篁天杪尽，村落谷中稀。过雨鸣松壑，悬泉幕石扉。地馀丘子灶，名仿富春矶。人去无鸡犬，春归有蕨薇。歌从灵运和，药向长房祈。绿酒聊为尔，丹砂不可几。醉来忘日夜，恋赏未言归。”

新建书房后，于慎行谢客隐居，耕读田园，悠游山水，潜心著述，心情舒畅，悠然惬意地写了不少诗作，以畅胸怀。他欣然咏道：“归来四壁故依然，卜筑桃源别有天。种树新移彭泽柳，买山旧赐水衡钱。”

赋闲期间，他探讨当世得失之故，旁搜博采，写成《史摘漫录》《谷城山馆文集》42卷、《谷城山馆诗集》20卷、《读史漫录》14卷、《谷山笔尘》18卷。尤其《谷山笔尘》，记述了明朝万历以前的典章、人物、兵刑、财赋、礼乐、释道、边塞诸事，考溯精当，纤悉具备，为研究明代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不可多得的史料。他关心桑梓事业，参与重修《东阿县志》，主持编撰《兖州府志》，万历七年(1579)题写《东昌府城重修碑》，为云翠山山顶巨石大书“天柱峰”“削成四方，壁立万仞”等，成为一大景观。

于慎行素有人望，闲居家乡期间，京城同僚及四方官员过东阿，无不造庐请谒。《于慎行年谱》云：“惟与亲友平生置觞荤五七品，园池之外，纵游山水；荷蓑笠，行钓于城南。”

泰山是于慎行钟爱之地，或独自、或邀友、或陪客，他曾七次登岱，题诗三十余首及《登泰山记》文一篇。万历九年(1581)，大理评事朱维京路过此地去汝州，于慎行邀他同游泰山，题有《同朱可大廷平登岱八首》，其五曰：“绝顶秋高上帝宫，茫茫一气俯寰中。地盘河济三州尽，天入秦吴万里空。玉阙光连星斗上，丹峰影落海门东。亦知真宰多相藉，许倚烟霄两剑雄。”

灵岩寺坐落于泰山西麓，于慎行每登泰山前后，必要游灵岩寺，他共为灵岩题诗13篇，《春日同于子冲上灵岩寺四首》其二曰：“为访名山胜，来参梵帝筵。烟霞围宝地，龙象拥诸天。喻法昙花落，翻经贝叶传。朗公今化石，不转谒金仙。”

于慎行一生喜爱游历，“间或出游，近则云翠、天柱、大礛诸山，远则岱宗、灵岩、邹峄、华不注及泗上诸泉”且“皆有咏述”。特别是对鲁南邹峄一带，他有着不同一般的深厚情感，《谷城山馆诗集》中收录了他多次游历曲阜、峄山、孟庙时所写的诗文咏赋。

万历八年(1580)，于慎行与同县友人孟一脉南游曲阜，游览了孔林、孔庙、少昊陵等历史遗迹，《游鲁城记》记录了游览过程。又东行泗水，观诸泉。据于慎行《游泗上泉林记》载，二人与当地友人先后觞于鲍庄、石窦、赵庄之泉，写有多篇诗作，如《恭谒阙里圣庙二十韵》《曲阜谒少昊陵六韵》。于慎行游泉林，题《赵庄泉流觞》诗曰：“处处名泉尽客欢，一泓复向道旁观。林衣倒拂仙杯动，石发晴分宝镜寒。要眇琴声流水和，疏狂酒态野人看。他时漫拟兰亭胜，不似沧洲有钓竿。”

邹城位于山东南部，北依孔子故里曲阜，是亚圣孟子的故里。万历十八年(1590)夏，于慎行拜谒孟庙，写下《谒孟庙》诗：“邾城旧里记三迁，银榜朱扉大道边。行地江河疏圣派，谈天奭衍闭言筌。洙流影借金铺日，峄嶂云生画栋烟。北望孔门元只尺，千年海岳想真传。”

万历二十三年(1595)，孟庙进行修缮，于慎行应邀撰写《邹县重修孟庙碑记》一文，阐释“孟子之道”“孟子之祀”，盛赞“孟子辞而辟之，使其粲然复明，如日中天”的功绩。

于慎行赋闲期间多次登峄山，称其为“东南第一奇观”“峄于域内称奇胜也”，慷慨题写《峄山歌》，对峄山的山势奇绝表示赞叹：“似断不断走势回，结作芙蓉掌上开。青冥浩荡何年裂，平地涌出金银台。”“名山固多奇，此山奇欲绝。累累万古石，谽谺成窦穴。落星不到地，累丸不到天。”

济南胜迹众多，于慎行曾游览济水岸边胜景，题有《登华不注绝顶》，诗曰：“齐都多名山，兹山独邈绝。中峰带湖水，华顶留寒雪。一枝玉芙蓉，翠黛若可掇。我来凌青冥，倚啸紫云裂。岚气互氤氲，波光半明灭。平野碧烟浮，长堤春树没。流览望扶桑，欲见蓬莱阙。云间逢真人，举手问宝诀。泠然紫芝想，了与红尘别。佳游难再得，梦想何可辍。”

于慎行悠游齐鲁山水、名胜古迹，创作了大量咏赞诗篇，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作者为梁山县政协文史委原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