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宠物犬之死打官司的人

为了给离世的爱犬讨一个说法，李女士的三年人生轨迹被彻底改变。2022年9月，她饲养近12年的西高地犬Papi在小区内因他人投毒死亡。从最初警方以“财物损毁”立案，到推动案件以“投放危险物质罪”进入刑事程序，为了给爱犬维权，李女士从一位影视从业者成为“半个法律专家”。

在历经九次延期审理后，案件终于在今年12月一审宣判。

李女士和小狗Papi

突如其来的离别

时间回溯至2022年9月14日，北京朝阳区某小区内共有11只宠物犬和2只流浪猫突然出现中毒症状，最终仅有2只犬只经抢救后存活。受害犬只主人报警后，警方调查发现投毒嫌疑人为同小区时年65岁居民张某华。

后续一审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中写到，被告人张某华对于小区内电动车被犬只撒尿、划损等不满，于2022年9月13日晚上8时许，在北京市朝阳区某小区内，将含有氟乙酸钠的灭鼠药同煮熟切碎的鸡脖子于容器内混合，投放在小区的快递柜等地点附近，后将容器扔到了小区的垃圾桶里。

李女士饲养的西高地犬Papi就是中毒死亡的犬只之一。事发当天上午，Papi在出门遛弯约3小时后就出现了中毒症状，被送往动物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2022年9月18日，李女士在小区内再次发现可疑肉块并提交给警方。同日，张某华被公安机关抓获归案，并签署了认罪认罚具结书。但对李女士等受害人而言，遇害的犬只已经是他们家中重要成员，生活并没有因为抓到投毒者而回归正轨。

小狗Papi2010年2月被李女士接回家，离世时已陪伴李女士近12年，李女士家中都是它的痕迹——日历上写着Papi的生日、装饰画和拖鞋上印着类似Papi的小白狗图案。Papi走后的一周，李女士就瘦了十斤。

尽管Papi年龄较大，但李女士从没想过Papi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去。在突如其来的离别后，李女士等犬主踏上了历时三年的追责之路。

历时三年的追责：从“毁财”到“危害公共安全”的跨越

最初，在接到李女士报警后，警方以“被故意损毁财物案”受理，这仅属于民事纠纷范畴。而李女士等犬主走访发现，张某华投放毒药的位置距离小区内的儿童乐园很近，事发后有居民担心孩子误食，平时遛娃都不敢让孩子下地走路。李女士等几位受害人共同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希望追究张某华的责任。2022年12月，北京市公安局朝阳分局以张某华“投放危险物质罪”正式立案。

2023年1月，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以“投放危险物质罪”立案受理。2023年10月，该案一审择期宣判。由于案件新颖，缺乏先例，司法机关也极为审慎，该案在审理期间经历了九次延期。2025年12月11日，该案在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114条等法条一审判决被告人张某华的行为构成投放危险物质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对此判决，张某华当庭表示上诉。

针对一审判决结果，12月17日，李女士等受害犬主向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检察院提出抗诉。李女士指出，他们提出申请抗诉的核心焦点在于量刑。根据《刑法》第一百二十五条关于“非法储存危险物质罪”的规定，如果张某华储存和使用的氟乙酸钠总量达到“情节严重”的标准，其量刑基准应在十年以上。“我们想争取一下。”她说。12月18日，检察院认为不符合抗诉条件，一审判决认定事实准确、定性正确、量刑适当。

检察院出具抗诉请求答复书

李女士说，本案判决后，她还将起诉涉事小区物业，进一步追究物业的民事责任。

为了给Papi维权，李女士从一名影视行业从业者，成为“半个法律专家”。她辞去了工作，搬离了案发小区，开始学习法律知识，并承担起诉前法律文书准备、证据梳理及与受害犬主家庭的沟通协调工作。

“其中半数受害人是中老年人，我和每一位受害人的聊天记录拉出来可能有几百米长。本来我想的是给自己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把这件事处理完，没想到延审了那么多次。”让她欣慰的是，案件的影响早已溢出法庭。有李女士的粉丝因为关注此案，开始给年幼的孩子购买漫画版民法典进行法治启蒙。“我一直告诉大家，要把法律用起来，其实现有法律武器比想象中更有力。”李女士说。

(大众新闻·海报新闻记者 文露漪 首席记者 张海振 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