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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熟的代价是老化，生命中每一刻都在变老。但许多人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不想老、不认老，不喜欢老这个字，避老唯恐不及。衣服试图穿得比实际年龄年轻；说话有忌讳，不能说老太婆、老妪、老头；参加社团不能叫老人会、长辈会，要说长青会、益壮会、耆英会。希望“英雄不问出路，美女不看岁数”。 　　

朋友在当地电视台当主播，她说收到最多投诉电话的一次，是在晚间新闻中说了：“有一位五十七岁的老妇……”之后抗议电话一直进来：“请主播说话小心一点，五十七岁算什么老妇……”原来在意老的人这么多。 　　

一对夫妇退休后总一起去旅行，有一次大伙聚会时只有太太来，问先生呢？太太说：“他走了。”有人直接问：“你怎么不跟着一起走？”后来才弄清楚他先生是心脏病突发去世了。那说话太快的人一直自责。朋友中也谈老色变，演变成对老有许多忌讳，连说“我先走一步”都不行。 　　

年纪大了和老友相见总爱怀旧，不是因为那个时代有多好，而是那个时候年轻。大家说时间飞逝，一个不留神，大半辈子就从眼前溜了过去。为何从零岁到二十岁的几年间会过得那么久，之后生命就越走越快，“曾记少年骑竹马，转眼便是白头翁”。偷偷注意到朋友的脸上有新皱纹、手上有新的老年斑，以为自己可能好一些，但其实差不多。 　　

以现代人的眼光看以前的人，同一岁数，以前的人显老很多。我的祖母五十岁就穿蓝布褂子，头发往后梳个髻。早期杂志的女星，二十几岁的打扮得像现在四十几岁的，如今却相反，四十几岁可以看起来像二十几岁。人类寿命的延长使六十岁称为“新五十”，七十是“新六十”，“中年”的界定不断延后，就是不想老。生怕有人把自己喊老了，迟迟不肯把自己归入老字辈，而有“初老、中老，老老”三阶段之分，最多只肯说自己是老人预备军。 　　

时光倒流的情节只在电影中出现，岁月始终是人们最大的敌人。算一算，剩下的年岁比度过的年岁少，开始懂得珍惜，今天算是往后日子里最年轻的一天了。慢慢地到了一个尴尬的年纪，还不到行将就木，但绝对离死亡近一点。有一种说法：“人生有三晃，一晃大了，二晃老了，再晃就没有了，已经晃两下了，暂时不晃了，再晃就没了!”突然发现岁数大了不是本钱，这年头什么都值些钱，就是岁数不值钱。

不愿意面对老，不想被年龄打败，且抓住青春的尾巴，来玩“装嫩”的游戏。要和年轻人多混混，讲话要年轻，穿着要年轻，把助听器变成年轻人的耳机，在假牙上戴上矫正器，或开自己玩笑说是“重金属合唱团”，因为全身都有重金属：金牙加银发，膝盖像装了铅一样重，血里有糖，肾中有宝石……此时脑中偏偏闪过不知道是谁说过的话：“一个人只年轻一次，这是社会所能接受容忍的。”

来源：大众日报丰收版   作者：菜丛

责任编辑： 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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