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0个犹太人的名字,救命的秘密语言编码

大众日报记者 王文珏

2021-04-26 07:00:00 发布来源:大众报业·大众日报客户端

《波斯语课》,在北京国际电影节上获得了天坛奖最佳影片的提名,也是去年丝路电影节的推荐影片。作为以二战纳粹集中营为题材的影片,它讲述了一个听起来很荒诞的故事:为了活命,犹太人吉尔斯冒充波斯人,得到一对一教德国军官波斯语的机会。只要这门语言一日教不尽,他便可一日苟活,甚至不用去采石场抡那震裂虎口的锤子。

可,吉尔斯根本不知道波斯语的门朝哪边儿开。在说错做错就是死亡的集中营里,如此弥天大谎怎么圆?

充满悬念,也满溢悲伤,从一开始,观众就被吉尔斯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的命运攥住了。第一天,他面对德国上尉科赫,胡扯了几个常用单词,之后却发现自己要比科赫还吃力、努力地去牢记那些胡扯——科赫并不完全信他,随时而来的盘查、试探,随时能要了他的命。吉尔斯没日没夜都在嘟嘟囔囔地背“单词”,他焦躁、压抑、绝望、分裂……在一次因低级失误差点被揍出脑浆后,吉尔斯找到了语言学的“捷径”。

他愣是“创造”了一门语言。每天都要誊抄的犹太人名单里,人的名字姓氏被他拆成有规律的词根,然后用这些词根去糊弄科赫,自己则在给每个犹太人打饭时,面对一张张愁苦的脸,轻念他们的名字,借此牢记那些被赋予的“意义”。犹太人越来越多,他的词库也越来越庞大,甚至逐渐撑起了生活交流的常用词。

对面的科赫变得越来越温暖,甚至温柔。他似乎和吉尔斯成了朋友——保护他,给他好吃的,让他免于苦力,在每次转移即将被杀害的犹太人时,单独把吉尔斯留在农场。科赫总在每次学习波斯语时,喃喃地聊起过往:战争前,他是个厨子,学波斯语是因为哥哥在德黑兰,等有一天战争结束了,他要去找哥哥,在那里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厅,重新开始生活。

在这个残酷的故事里,导演一直试图把板结成一块的纳粹社会,还原成一个个真实的颗粒,释放出人原本的样子。科赫逐渐流露的温情,对他自己也是温暖的救赎,每天学语言的时间,是回到战争前自己的时间。他一直说自己是个温和的人,只负责党卫军的后勤,绝不是杀人犯。每次在吉尔斯面前的自我辩白,仿佛无意识的告解,是空洞灵魂的半日回魂。

然而当人们愈来愈意识到科赫的温情和文雅,故事就变得愈加锋利——疯狂的国家机器面前,纵然是科赫这样的人,依然会摒弃人类的理智与情感,无意识地加入恶的从众。吉尔斯忍不住指责着他的冷酷:你觉得犹太人只是个名单,就不是条命,可他们并不比你低下!——是的,其实只要科赫稍微留意一下吉尔斯誊过的名单,就会发现这门“波斯语”的吊诡。然而他从来不屑,只是永远在一批人死掉后,用冰冷的笔,划掉那些曾经鲜活的名字。

科赫并非战争的狂热分子。他的梦想都托付在战后,去拥有自己的时光和生活。在语言的美丽幻象中,他甚至用“波斯语”羞涩地写了一首诗,这是只有他和吉尔斯能懂的语言,在这个隐秘的通道里,他是母亲的儿子,兄长的弟弟,未来爱情的拥有者。吉尔斯凝望着读诗的敌人朋友,低头无法言说。

科赫的形象,由此慢慢变得特别真实,触目惊心的真实。因为他可以是所有人,而不是那些脸谱化的纳粹军人。每个追随者自认无辜无罪的罪恶,让整个故事承载着人类自诘的沉重。

片尾很有冲击力。当德军渐渐败退,信心满满的科赫给自己安排了后路,一架飞往中东的直升机——他依然要去实现生活的梦想。然而在伊朗入境处,他的波斯语终于真相大白……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残酷。另一边,被盟军救出的吉尔斯,慢慢背出了所有曾在这个集中营留存的犹太人名字——2840个,那些救命的秘密语言编码。名字永远不只是名字,他们是曾经活过的每个生命,是兄弟间为彼此偷来的罐头,母亲留给女儿的最后一枚金币,是一个女孩永远遗落的布偶娃娃。

(大众日报客户端记者 王文珏 报道)

责任编辑: 吕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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