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苹果装上“中国芯” ——记山东农业大学园艺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陈学森

 “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这句关于苹果耳熟能详的谚语，对于山东农业大学园艺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陈学森来说，“苹果”这个词还有更深层的象征意义。它不仅仅代表健康，更关乎一个国家产业的自主与尊严，关乎万千果农的生计与笑容。

深冬，实验田里一片萧索，陈学森教授的身影在果树间格外显眼，他总在田间一待就是大半天。43年只是历史的一个片段，却是一个人近乎全部的职业生涯。1978年，陈学森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届考生，考入山东农学院（现山东农业大学）攻读果树专业。自此，他的科研人生就和苹果紧紧绑定。如今，他已经是国家苹果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主任，曾获国家技术发明奖二等奖、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全国脱贫攻坚先进个人”称号。然而，比起奖章与头衔，他更关注自己为国家做了什么事。

初心：从乡间开启的农业路

“我的老家是临沂农村，深知农民的艰辛、农村和农业的落后。”说起过去，陈学森这样感叹。与苹果结缘，始于一个少年人对食物的渴望。高中假期，他在学校附近的苹果园打工，每天挣一元钱。中午吃饭时，看着果园的技术人员的白馒头、芹菜炒肉和鸡蛋汤，他的内心萌动了向往。“那时候知道，掌握苹果管理技术能吃上白馒头。”1978年，这个朴素的愿望推动他考取了山东农学院果树专业。

然而，在校园中学习日久，他的视野也不断扩大，愿望从一开始的“吃上白馒头”逐渐拓展到了“让更多人过上好日子”。“无粮不稳，无果不富，要想富，还得栽果树。”在学习中，陈学森了解到，苹果是世界四大水果之一，富含易于人体吸收的游离多酚和类黄酮，是健康饮食的重要一环。更为关键的是，苹果是我国落叶果树的第一大树种，我国栽培面积1000万亩以上的落叶果树有4种，其中苹果面积达3000万亩，占世界的50%以上，年产值2000余亿元，是农民增收和乡村振兴的重要支柱产业。“健康中国不能少了苹果，乡村振兴不能少了苹果。”陈学森这样说。

但是培育苹果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20世纪80年代前后，中国苹果种源严重依赖进口，主栽的“青香蕉”“国光”“红富士”等品种均是来自美国和日本。即使到了2010年前后，自主选育的富士系品种仍旧面临着单一化、同质化的困境。不仅如此，套袋解袋及化肥农药等也推高了生产成本。这种困境没有阻挡陈学森，反而坚定了他的决心：必须培育出中国人自己的既好吃又好种，还能帮农民赚钱的苹果。

攻坚：在基因密码与大地丰歉间寻找答案

育种是一场持久战，往往要耗费二三十年的时间。如何加快进度？陈学森把目光投向西部。

“我们明确了新疆是苹果和杏等落叶果树的原始起源中心和天然种质库。”陈学森说。借此，团队揭示了苹果关键品质性状形成机理，挖掘创制出系列苹果优异种质，为后续育种提供了携带优良基因的关键亲本。这也为培育出有“中国芯”的苹果奠定基础。

有了材料，也要找对方法。陈学森团队创建了一套名为“三选两早一促”的苹果高效育种技术体系，缩短育种年限5年以上，育成了自有的系列新品种，推动了我国苹果由量向质转型。 实验室里选育的品种，最终必须接受市场的检验。陈学森从来不是一个纸上谈兵的人，他对自己的品种有着严苛的要求：富营养、强风味、轻简化、宜机化。

“吃营养、吃健康已经成为人们的共识。”他用团队育成的‘美红’品种做例子，“美红不仅果肉富含花青苷和维生素C，而且香味浓郁，酥脆甘甜，既营养，又好吃，消费者愿意买。”

另一方面，提质增效和节本增效是果农增收的关键。团队不仅育成了品种，还配套研发了三位一体的苹果宽行高干省力高效栽培技术和节本增效的苹果园生草培肥地力新模式，集成了良种良法配套的现代高效栽培技术体系，大大节省了果农的投入成本。

科研：把论文挂在枝头，写在笑脸上

作为一名深耕教学科研一线的教授，陈学森将自己的科研理念概括为“五个坚持”：第一是坚持将产业问题转化为科学问题。申报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等科研项目。第二是坚持理论与技术创新并重，研究生尤其是博士研究生要做好学术研究，做好理论创新，而导师要将研究生的理论成果转化为能解决产业问题的发明专利技术。第三是要坚持以科研促教学培养创新人才。要建立各类学生能进、能学、能做的校内外教学科研和示范基地，及时地把科研资源转化为研究生的试材、本科生的教材和农民培训的素材，利用三材培养各类创新人才。第四是要让良种与良法配套。最后，还要坚持技术研发与示范推广相结合。通过五个坚持，把最好的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结成沉甸甸的果实挂在枝头上，体现在农民的笑颜上。

谈及对青年科技人才的期望，陈学森语重心长：“青年科技人才是我们国家的未来和希望。”他赠予青年人两句话：“第一，拥有家国情怀，做到四个面向；第二，做到五个坚持。要为中国式农业现代化提供看得见、摸得着、见实效的科研成果，实现科技为民，创新惠民。”而他毕生践行的科学家精神，也蕴含在这些真挚的话语中。

从吃着地瓜干煎饼憧憬白馒头的农村少年，到为中国苹果装上“中国芯”的领军科学家，陈学森用43年时光，完成了一场关于甜美与富足的远征。这条路，始于对一碗饭的朴素追求，成于对一份业的执着坚守，最终归于对一方人的深情厚谊，对科学家精神的恒久践行。

（大众新闻记者 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