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怨

（唐）王昌龄

奉帚平明金殿开，暂将团扇共徘徊。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长信怨》是唐代诗人王昌龄的一组宫怨诗，共有五首七绝诗歌。其中的第三首，也就是今天我们要推介的这一首流传最为广泛，艺术成就也最高。它借用汉代美女班婕妤的故事，表达了深宫女子失宠后的悲哀和愁怨。

诗中写到：平明金殿门开宫人开始清扫宫殿，我暂持团扇一起徘徊。红颜如玉反不及黑色的乌鸦，它还能带着昭阳宫的日影飞来。

这是一首以班婕妤口吻写的一首宫怨诗。众所周知，在中国漫长的古代社会中，婚姻制度尤其是宫廷的婚姻非常畸形而残酷。儒家经典《礼记》中明文规定天子可以“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据说这样可以“天下内和而家理”。而现实却是很多女子进入皇宫大内后，“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更有甚者，在争宠中失败后被打入冷宫甚至被残酷虐待而香消玉殒。班婕妤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班婕妤出身名门，才貌双全，在青春妙龄时选入后宫，很快就被选为汉成帝的侍妾之一的少使，不久便跨越八个等级直封为婕妤，居住汉宫有名的增成舍，几乎和许皇后不分伯仲，“倾动朝野”。

然而作为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班婕妤深知“色弛而爱衰”的前车之鉴，皇帝一时的恩宠是靠不住的，因而常怀忧惧之心。于是她以团扇自况，“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也正因如此，即便在最受汉成帝宠信之时，班婕妤也保持了难得的清醒。一天，汉成帝乘坐豪华专车在后宫游玩，并热情邀请班婕妤一道乘车，面对如此恩典，班婕妤却拒绝了，说贤圣之君的身旁应该坐着贤臣而不是女色，汉成帝“善其言而止”，消息传到皇太后处，皇太后也大为赞赏。

但是，班婕妤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公元前18年，汉成帝微服外出游乐，在阳阿公主府中遇到了歌女赵飞燕，立刻被迷得神魂颠倒。再后来，赵飞燕的妹妹赵合德也被引荐入宫。很快，姐妹二人“俱为婕妤，贵倾后宫”，班婕妤从此失宠。

作为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班婕妤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因此虽然十分伤感，但心态平和。然而所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赵飞燕姐妹入宫当年，班婕妤因受许皇后“挟媚道祝诅后宫，詈及主上”罪名的牵连，被一并抓捕囚禁。在受“考问”时，班婕妤坦然回答说：“我听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且没有得福，为邪欲还有什么指望？假使鬼神有知，不会受理不臣的诉求，如果神明无知，诉求又有什么用呢？所以我不会这样做。”汉成帝听完后感觉很有道理，又念及曾经的好，于是将班婕妤无罪释放，并赐黄金百斤。

经过这次死里逃生后，班婕妤对无情最是帝王家有了更清醒的认识，为了远离是非，苟全性命，班婕妤主动提出去长信宫侍奉太后，从此班婕妤常住长信宫，“长信怨”由此而生。

《长信怨》一诗运用以景托情的手法，描写了班婕妤在寂寞冷清的深宫中，通过黎明无眠、团扇徘徊、玉颜失色等细节，展现了她对君恩的渴望以及对赵飞燕的不平。诗中还用了一些巧妙的比喻，如“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把自己美丽的容颜与乌鸦相比，把赵飞燕所居的昭阳殿与长信宫相对，突出了她的不幸命运和深沉幽怨。按照一般情况，“拟人必于其伦”，也就是以美比美，以丑类丑，然而本诗却把玉颜之白与鸦羽之黑两个极不相类的事物作对比，且玉颜不及寒鸦，更表达了强烈的思想感情。

更可悲的是，班婕妤的悲剧还远不止此。公元前七年的一天，先前一直身强体壮的汉成帝早晨起床时，刚穿上裤袜就忽然身体僵直、口不能言，不久驾崩。消息传出，朝野震动，赵合德作为红颜祸水被逼自杀。班婕妤则被指派充奉园陵，走完先荣耀后凄凉的一生。

文章最后，请欣赏《长信怨》组诗的第一首，千百年后，我们借助王昌龄的生花妙笔还能真切感受到班婕妤的无限凄凉和惆怅。

长信怨（一）

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

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大众日报客户端记者 武宗义报道；音频主播徐梦欣；插图二：山东泰安书画名家 娄本立）

责任编辑： 武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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