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成语故事(51)余勇可贾的背后:一场外交“恶搞”和战略轻敌引发的惨败(下)

大众日报记者 武宗义

2021-12-15 09:48:18 发布来源:大众报业·大众日报客户端

国学成语,浓缩历史精华;曲径通幽,遇见不一样的“中国”。

紧接上回说下章。

公元前590年6月,晋、鲁、卫三国联军在莘地遭遇齐军,成对垒之势。6月17日,军队进驻靡笄山(多认为是历山,即今千佛山)下。虽然敌众我寡,但齐顷公毫无畏惧,派人下战书请求次日清晨作战,郤克当即应允。

齐将高固艺高人大胆,为了试探晋军作战能力并炫耀一下武力,高固出其不意闯入晋军大营,抓起一块石头砸倒一名驾车晋兵,不等晋军反应过来,即跳上战车,带着战俘返回齐国大营。

回到大营后,高固在战车后绑上一棵桑树,驾车在军营里“撒欢”,边跑边喊:“还有谁,想要勇敢点吗?来买我的勇气吧(余勇可贾)。”围观者大笑。

6月18日,敌对双方在鞌(今济南东北)地对垒。齐军方面由邴夏为齐顷公驾车,逢丑父为车右武士。晋方则由解张为郤克驾车,郑丘缓为车右。

面对强敌,齐顷公毫无惧意,号令三军说:“咱们消灭了他们再吃早饭”,战马没有披甲就冲向晋军。

一时间,人喊马嘶,箭如飞蝗。晋将郤克为流矢所伤,鲜血流到了鞋子上,但是仍旧击鼓督促晋军进发。后来,他实在支撑不住了说:“我疼得喘不过气来了。”解张说:“一定要坚持住。交战一开始,我就被箭射穿了手和胳膊,我把箭折断仍旧为您驾车。车的左轮都被染红了。”郑丘缓说:“自从交战一开始,每逢遇到危险,我就下去推车,您哪里记得这些,当然您是受伤了。”

解张说:“我军的耳目,就在我们的旗帜和鼓声上,前进和后退都要听从它。这车子哪怕还有一个人值守,也可以完成战事。本来我们披上铠甲、拿起武器时,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您现在伤得还没有到死的程度,还是尽力而为吧。”

于是,解张用左手拢着马缰绳,右手拿着鼓槌击鼓进军。战马急速飞奔不能停止,晋军尾随其后,奋勇追杀。齐国军队兵败如山倒,绕着华不注山被追了三圈(三周华不注)。

“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湮没了黄尘古道,荒芜了烽火边城,岁月啊,你带不走那一个个熟悉的姓名……”

几千年以降,如今的华不注山已经被开辟为开放式公园,站在山顶极目远眺,远山近水,前尘往事扑面而来,不由人感慨万千。

(下)齐顷公侥幸逃脱,知耻而后勇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齐顷公大败而逃,晋将韩厥驾着战车紧追不舍。

作战前,韩厥梦见父亲子舆告诫说:“明天作战时不要站在左右两边。”因此,韩厥作为应该站在左边的将领,特地站在中间了驾车前行。

齐将邴夏说:“射那个驾车的,他是个君子。”齐顷公说:“认为他是君子还射击他,这不合于礼。”于是,箭射车左,车左倒于车下;射车右,车右死在车中。此时,晋将綦毋张丢失了战车,跟上韩厥要求搭车。上车后,綦毋张准备站在车左、车右,都被韩厥用胳膊推开,让他躲在自己身后。

追击中,韩厥弯下腰,摆好车右武士的尸体。逢丑父和齐顷公趁机互换了位置。在车辆接近华泉时,齐顷公的骖马(两边的马)被树木挂住车子被迫停下,随即被晋军团团包围。

巧合的是,逢丑父相貌和齐顷公相似,当天穿的衣服也差不多,再加上他们提前互换了位置,晋人傻傻地分不清,于是逢丑父借口渴了,让齐顷公去华泉取水喝,以便趁机逃走。

但不一会,齐顷公竟然提水回来了。逢丑父心急如焚,借口泉水浑浊倒在一边,让齐顷公另取清水来。

此时,齐顷公的副车赶到,齐顷公趁机脱身。韩厥把假冒的齐顷公献给郤克,郤克见过齐顷公,一看是个冒牌货,顿时大怒,下令就地正法。逢丑父大叫说:“大伙听着,从今往后就没有了代替国君受难的人了。现在就有一个,还要杀了吗?”郤克赦免了逢丑父。

需要一提的是,此次战役逢丑父是带伤上阵。原来几天前,他在车中休息,一条小蛇爬到了身边,逢丑父用手臂砸小蛇,造成手臂受伤,但是他没有声张,结果作战中,他不能用手臂推车前进,才最终被韩厥追上。

更需要一提的是,侥幸脱难的齐顷公并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在晋军中三进三出,四处寻找逢丑父。每次出来的时候,齐国士兵都簇拥着护卫他。进入狄国(晋国盟军)军队中,狄军都抽出戈和盾保护他。进入卫国军队时,卫军也不加伤害。

此时,齐军接到探马报告,晋军分兵杀来,齐顷公无奈,从徐关带兵进入临淄。看到守军,齐顷公说:“你们要努力,咱们军队战败了(勉之,齐师败矣。)”。

回都城的路上,一名女子挡住了去路,问道:“咱们国君没事吧?”“没事。”“锐司徒没事吧?”“也没事。”女子说:“国君和我父亲没事,我就放心了”,于是很开心地跑远了。

齐顷公觉得女子知礼,后经派人查询,得知她是辟司徒的妻子,赐给她石窌(liu)作为封地。

再说晋国军队,在鞌之战获胜后,马不停蹄,长驱直入,经丘舆攻入齐境,进攻马陉(xing)。齐侯派出宾媚人(国佐)以从纪国获得的甗(yan)、玉磬和归还此前侵占的鲁卫之地为条件讲和,并指示说:“这是底线。”

郤克得理不饶人,提出必须用齐顷公的母亲萧同叔子为人质,而且从此后齐国田垄全部东西走向。宾媚人严词拒绝,并拂袖而去。

郤克眼见齐国人绝不是嘴上强硬,而是真的有底线,再加上鲁卫两国一旁劝阻,郤克从“双赢”的角度,同意了齐国的方案。

经过这次战争失败和屈辱的讲和后,齐顷公惭愧万分,决定发愤图强,一雪前耻。于是他不仅废弛了宫苑享乐,而且亲自吊唁和探望死伤战士,并长达七年时间不喝酒不吃肉。与此同时,内政上,轻徭薄赋,救济贫困,百姓大悦。外交方面则厚结诸侯,国际声誉日隆。

后来,晋景公为了讨好齐国,竟然又命令鲁国和卫国把鞌之战后从齐国要回的土地,还给了齐国,晋国国际声望由此大损。还有,一直到齐顷公去世,各诸侯国没有一个敢和齐国叫板的。

国学经典欣赏:

晋师归,范文子后入。武子曰:“无为吾望尔也乎?”对曰:“师有功,国人喜以逆之,先入,必属耳目焉,是代帅受名也,故不敢。”武子曰:“吾知免矣。”

郤伯见,公曰:“子之力也夫!”对曰:“君之训也,二三子之力也,臣何力之有焉!”范叔见,劳之如郤伯,对曰:“庚所命也,克之制也,燮何力之有焉!”栾伯见,公亦如之,对曰:“燮之诏也,士用命也,书何力之有焉!”

——《左传•成公二年传》

责任编辑: 武宗义     签审: 王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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