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成语，浓缩历史精华；曲径通幽，遇见不一样的“中国”。

前言

公元前628年，晋文公重耳卒。

《礼记•曲礼下》：“天子死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说来说去，还是同一个意思——“挂”了。

重耳是一个有福之人。关于他的名字，最流行的叫法是重（chong）耳，但从春秋时期的某些起名习惯以及他给儿子起名“黑臀”看，笔者以为，他应该叫zhong耳——耳朵特别大。按照我早已仙逝的祖母的话说“有福之人不用慌”。所以，尽管重耳在外流亡了19年，但最终 “熬得云开见日出”，登上了国君宝座。

更令人称羡的是，即便在最落魄的日子，重耳的随从仍不离不弃，并先后受到了齐桓公、楚成王、秦穆公等一帮乱世枭雄的重视和礼遇，反倒被曹共公、郑文公等一帮不入流的小国国君轻视。

此外，他的枕边人个个貌美如花且气度不凡（季隗痴情守望、齐女逼夫成龙、文赢屈身侍奉）。他的儿子也颇有出息，先后有两人成为国君。

尽管被至圣先师评价为“谲而不正”，但历朝历代的史官在他的“毕业纪念册”上，还是不约而同地写上了“优”字。

这就是重耳，他早已远离江湖，但江湖上还有他的传说，有些传说甚至诡异而神奇。

据《左传》记载，前628年12月10日，晋国的“治丧委员会”决定将晋文公的灵柩停放到曲沃。离开绛城时，忽然发生了“灵异事件”——棺材里忽然传出像牛一样的叫声。众人吓得魂不附体，胆小的直接翻了白眼。

占卜师偃喝住了慌乱的人群，并让大夫们赶快跪拜，自己则起卦占卜，在仔细看过了卦象和爻辞后说：“刚刚国君发布命令，即将有西方（秦国）军队袭击我们。我们要迎头痛击，将会获得胜利。”

（上）“老不死”的眼泪

迷信也罢，巧合也罢。不得不说，卜偃的卦不是空穴来风。

因为在此之前，当年秦穆公留下帮助戍守郑国的三大将领之一——杞子偷偷派遣使者告诉秦穆公说:“郑国人让我掌管着都城北门的钥匙，如果偷偷派军队来，我们作内应，可以占领（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的）郑国。”

穆公一听大喜，但又有些拿不定主意，就去拜访老顾问——蹇叔。蹇叔劝阻说：“出动军队长距离（约1500里）偷袭他国，我没大听说过。因为这样一是会使军队非常疲劳，二是会因为走漏风声而使对方有所准备，恐怕劳而无功。”

还是那句话，领导征求你意见，不是让你拍板，而是想让你当同盟。秦穆公见蹇叔阻拦，心中不悦，冷着脸告辞而去，随即命令孟明、西乞和白乙带兵出东门向郑国进发。蹇叔哭了说：“孟明啊，我看到军队出发却看不到军队回来啊。”穆公见蹇叔发此不吉利之言，很是生气，派人恶狠狠地骂道：“你知道什么，你要是活到七八十就死，坟墓上的树也有一抱粗了。”

蹇叔和百里奚的儿子也在军队中，蹇叔哭着送他说：“晋国人一定会在崤山抵御我军，崤山有两座山陵，它的南陵是夏后皋的坟墓，北陵是周文王躲避风雨的地方。你们一定会死在那里，到时我会去收你的尸骨。”

（中）“小不点”的预言

公元前627年春天，孟明等带领秦军浩浩荡荡经过周王城的北门，连周襄王也闻声跑出来观看。秦军战车上的车左、车右武士都摘下头盔致敬，但有三百辆车上的将士随即又跳上了车。

王孙满还是小孩子，见此情形就对周襄王说：“秦国军队不庄重又没有礼貌，不庄重就没有计谋，没礼貌就不会严肃，一定会失败的。他们马上就进入战略险地还如此满不在乎，又没有什么谋略，能不失败吗？”

秦军到达滑国，郑国商人弦高本来要到周地做买卖，在察觉出秦军的来意后，立刻灵机一动，送上熟牛皮和几十头牛作劳军的礼物说：“我们国君听说贵国军队要来，特地派我前来慰问，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提。”随后，弦高派手下紧急向郑国汇报。

此时，郑国的国君已换成了郑穆公。郑穆公听后大吃一惊，连忙派人去杞子等三人居住的客馆查看，只见三人和手下已经装束完毕（束载）、磨好武器、喂饱马匹（厉兵秣马），只待动手了。

郑穆公擦擦脸上的冷汗，派皇武子假装不知情辞别三人说：“大夫们住在这里时间不短了，我们郑国的干肉、粮食和马匹也供应不上。看来你们得离开了，但以后郑国的猎场依旧会是你们秦国的猎场，你们可以去打点麋鹿什么的，让我们这点破地方有些空闲？”

话说的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白。眼看阴谋败露，杞子急忙忙跑到了齐国，逢孙、杨孙跑到了宋国。

而孟明这边眼见消息败露，郑国早有防范，知道此行将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踌躇一番后，顺手灭掉了滑国，下令班师回国。

（下）老臣僚的愤怒

此前，秦国背叛秦晋联盟与郑国媾和，现在公然又趁晋国国丧期间派兵偷袭郑国，消息传来，晋人群情激奋。

先轸率先提出要教训一下秦国，他说：“秦国不听蹇叔的劝告派兵前来，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放走敌人就会生祸患，违背天意不吉利。一定要教训秦国军队。”

大臣栾枝反对说：“穆公对我们国君有恩，我们没有报答而去攻打人家，心里头还有死去的先君吗？”先轸说：“我们在国丧期间他们不悲伤也就罢了，还发兵来攻打和我们同姓的郑国，还讲什么恩惠？我听说，一天放走敌人，将造成几世的祸患。我们这是为后世子孙造福，这话可以对先君说了吧？”

于是，晋国迅速发布了战争动员令，并要求盟军姜戎助战。刚刚继承君位的晋襄公把丧服染成黑色，亲自出征，围剿秦军。

所谓哀兵必胜。此役，秦军被晋人和姜戎在崤山拦腰攻击，除了三位统帅孟明、西乞、白乙被活擒外，“匹马倚轮无返者。”端的是全军覆没！

当年秦人俘虏了晋惠公，多亏来自晋国的穆公夫人拼死劝谏才保住了夷吾先生性命一条。而今剧情反转，来自秦国的晋文公的夫人文赢出面救下了三位秦国俘虏。

文赢向自己的儿子（非亲生）晋襄公说：“都是他们挑拨你们两位国君的关系。我父亲那边如果抓到他们肯定恨不得吃了他们的肉。你还是放他们回去受死吧。”晋襄公是一个性情不错的人，看到母亲亲自求情，又加上自己新立为君，就顺口答应了文赢的请求。

人刚刚放走，先轸就来到了朝堂问襄公俘虏何在，当听说已经被释放后，先轸非常生气地说：“军人们在战场上拼死抓住了他们，妇人几句话就放他们回国。毁弃战果而助长敌人，晋国要灭亡了。”说完，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头也不回地走了。

面对父亲的老臣的熊熊怒火和无礼之举，晋襄公不仅没有责怪，反倒很是后悔，立刻派阳处父追赶三人。此时，孟明等三人已经急急赶到黄河边，登上了渡船。阳处父解下车左边的骖马，说是晋襄公赐予的，要三人下船领赏。孟明也不是傻子，装出很感动的样子在船上磕头致谢说：“好意领了。如果回国后不死，三年后会来致谢的。”

听说孟明三人被释放回国，秦穆公穿着素服早早等在郊外，哭着谢罪说“都是自己的错。”

再说在襄公面前发怒的先轸，当年八月二十二日，在晋襄公的带领下，先轸等人又打败了侵略之敌——狄国军队。战斗中，先轸说：“我一个普通人在国君面前撒野而没有受到惩罚，但是我哪里敢不自我惩罚呢？”于是他采取了自杀式进攻——摘掉头盔冲入狄军，壮烈牺牲。后来，狄人送来了他的头颅，脸色和活着时一模一样（狄人归其元，面如生）。

先人为人处事的方式真的和现代人不太一样啊！

国学经典欣赏：

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备之，无乃不可乎！师之所为，郑必知之。勤而无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蹇叔哭之，曰：“孟明，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公使谓之曰：“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

——《左传•僖公三十二年传》

责任编辑： 武宗义     签审： 刘芝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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